第4章 辽阔的列车
肖恩双手举起，刚好高于双肩，以示双手没有做出威胁动作的可能，然后再缓慢转身。
说话的女人身着白衬衣打底，肩膀上半披半搭着一件白色制式服外套，看上去有着足够的英气，又有着年长女性应有的魅力。
“这个节点的车站废弃已久，原本列车并不会停靠此处，能抓住列车与节点自动匹配那转瞬即逝的机会踏上此车，阁下想必是一位很有本事的偷渡客。”
她微笑着，仿佛和蔼可亲，可是蓝色的眼眸底犹如有冰山正在凝结。
车厢里没有其他人。
原本看起来紧闭的车窗全部自动打开，窗外的黑暗实质化为流淌的胶质，带着近似热气腾腾的沥青那般古怪的气味从车厢边沿向地板滴落，蔓延到了肖恩脚下。
“事实上，对于我是如何上车这一点，我自己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肖恩决定诚实以待。
“一只猫头鹰告诉我离开末法之地的唯一方式就是登上【道标的列车】，是它引导我从刚刚那个位置上车——我只是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就出现在了这里。”
肖恩顿了顿，顺带察言观色判断着女人的态度……
很好，这位列车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情绪稳定，肖恩觉得自己的生存概率正在增加。
“虽然我不知道那只猫头鹰现在去了哪里，但我能幸运登乘本次列车，想必是我对【道标】的信念得到了一定的认可。如果获得【道标】的庇护需要付出代价，请一定告诉我具体的内容，我是诚心想要搭乘列车，去探索其他世界。”
女人挑了挑眉，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如同指挥棒般舞动了两下。
焦臭的流体从地板缝隙渗漏而去，不知道去向何方，但还给脚下一片干干净净。
列车的车窗重新关闭，看似脆弱的玻璃窗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带来的不安感隔绝在车厢外。
“若不是原定节点发生了意外，列车必须绕行，这段轨道不会被启用。”
女人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肖恩，肖恩除了保持微笑，寄希望于笑容能给他带几分好运外，并无他法。
哦，有什么司职运气的神祇吗？
肖恩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拜一拜。
“我怀疑列车走上岔道与你登上列车有因果关系，但我暂时没有证据……行吧，列车允许你登了上来，自然有你在这里的道理。”
白色灯管在头顶一排排亮起，直至女人身后，车厢的末端，通往其他车厢的门处。
肖恩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打动了对方，但是看起来，他似乎躲过了一劫。
“你可以叫我美黛尔。我以列车长的名义允许你搭乘本次列车，代价是为【道标】完成三个坐标点的修复，你看如何？”
肖恩轻轻点头，期望没有泄露出如释重负的情绪。
尽管他并不知道坐标点的修复意味着什么，但他只能答应下来，这不是一场平等的对话。
“我，肖恩，愿意接受，为【道标】修复三个坐标点的任务，以换取搭乘列车的资格。”
就在他如此说出口，肖恩觉得脚下有什么在往上涌，但他低头，挪了挪脚，并没有看见脚底有什么东西。
“不用担心，是列车的一点认证反馈。这能让你没那么容易因为‘意外’而被甩出列车。”
美黛尔解释完，勾勾手，示意他跟上，便转身，走向灯光尽头的车厢门。
“这部列车自己就能处理绝大多数不怀好意的入侵，没有几个偷渡客能有你这样的好运，活着见到我。许多不受邀的旅客都化成了列车的动力——祂的胃口很好，什么都能吃得下去……”
女人一头浅黄色的发丝被挽成简单的发髻约束在脑后，只有几根碎发垂于耳畔，笔直的长腿套着与外套同色同款的制式长裤，却难掩曲线玲珑。
肖恩乖巧地跟在她的背后，目光很难不去留意背影的婀娜，但他出于谨慎没让注意力多在窈窕腰身上停留过久。
“感谢【道标】的庇护与美黛尔女士的善意。”
肖恩说了一句符合社交礼仪的场面话，但美黛尔却没有那么好打发。
“能简单阐述一下您为什么着急登乘列车奔赴其他世界吗，肖恩先生？考虑列车乘务或是维护问题，我需要一点预防未知事件的判断。”
站在通往其他车厢的门前，美黛尔暂停了脚步，转身发问。
仿佛在暗示距离列车接纳新人只差一步之遥，只要这位新乘客愿意交底。
“我是一位魔女的未婚夫，因为被人暗杀陷入昏迷，醒来后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又有人宣称要我性命，我便立即踏上逃亡之路，刚一脱险便有一只猫头鹰引我上车，除了这些——”
肖恩摊手：“很抱歉我也没有更详细的信息可以分享，但我已尽量将我所知坦诚相告。”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只是听起来前后有误导人的因果关系——
他的叙述很容易让人误判为“他在躲避的是暗杀自己的人，而非魔女本人”。
确实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却没有泄露出他也在躲避魔女的意图。
美黛尔听到魔女二字没有什么惊讶反应，无所谓地感叹了一句：“末法之地的麻烦总是和魔女有关。”
看起来没有把肖恩说的事情当成什么大事，也不会因为他的逃亡理由而改变态度。
“因为我们是被迫改变轨道驶入末法之地的，下一个世界的坐标列车还没能重新锁定。列车还需要在这个世界沿着旧线路行驶很长一段路，如果你害怕，后面停靠的站点，请不要随意下车。”
美黛尔横拉车厢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肖恩点头，道谢，然后紧张地跨出穿越门的脚步。
根据他在这个世界的有限经验来看，通过‘门’这种东西，是可能引发着‘变化’与‘危险’的。
他精神上无法不去防备，甚至在后悔没有检查一下身上的‘恒定术’还在不在……
不过最终肖恩还是十分安稳地通过了门，进入新的车厢，没有特别异常的事情发生。
这边没有一个拿着大锤要杀自己的萝莉，也没有骤然把他传送到一个冷风如刀刃削人的郊外，更没有会指路但是隐瞒重要信息的猫头鹰。
肖恩长舒了口气，然后就抬头看见了这节车厢的全貌。
哦，这真是一节很大很大的车厢……
肖恩有心理准备穿过这道门之后会看见不太一样的景象。
借助神祇力量穿梭不同‘世界’的列车，应该不会是他登车时所在的那节车厢那般寒酸。
三米多的宽度真的很像远古时期的人类，才刚攀爬上烧开水科技树时，制造出来的第一代蒸汽机火车。
肖恩认为刚刚那个车厢只是迎接非正常登陆列车人员的老鼠箱子。
却是没想到，真实的列车车厢如此……
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