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出来啦？祝贺你……
对方指着破损的落地窗命令肖恩跳下去。
肖恩沉默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冷静地道：
“这是取死之路。”
他刚刚观察过了，房间的这一侧下方是数百米高的悬崖与望不到边际的海，另一侧是侍女守卫的大门，凡人之躯离开的唯一路径应该是走正门。
对方定义的摆脱命运显然和他自己想要的不太一样。
“没办法，你错过了最舒服的死法，无尽梦境中永远沉沦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啊，你怎么就醒过来了呢？慈悲圣母垂怜凡世，让我帮你从命运的桎梏中解放吧……”
她叹口气，挥了挥巨大的金属锤，就像在舞动一个苍蝇拍一样轻松而随便。
肖恩开始怀疑‘肖恩少爷’的死亡与眼前这个小姑娘关系匪浅，而魔女似乎已经尝试过挽救她的未婚夫——某个意义上来说，算是成功了。
毕竟肖恩的肉体还活着，只不过那个恒定术听起来没有保护灵魂意识的功效，这具空壳才能被穿越者占据。
魔女若是默许这位残暴少女的话，应该不会浪费一个需要付出代价才能施展的神术在自己身上，至少守门的两位侍女抵抗过了，此刻她们没动静，多半是晕了过去。
眼前这个金发小姑娘是个很强的存在。
即使生死危机之中，肖恩的思维仍然在飞速运转。
可能她原本和魔女很熟悉，才会走正门直奔而来，直至门前才有阻拦。
“魔女殿下在我身上使用了‘恒定术’。”
看到这位锤系少女的威力，肖恩不想用生命做赌注测试神术效果，所以他提前告诉了对面，想看看对方对此神术的反应。
果然，怪力萝莉瞪圆了眼睛，右手停住了举高还未落下锤子，左手掌心对着肖恩，一个复杂的金光印文出现未等肖恩细看便又消失。
肖恩顿时感觉某种目光注视化为实质性的电流，从自己身上穿透了过去，寒意自心底而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金发少女像是通过某种手段确定了肖恩的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竟然如此舍得对你付出？！怪不得我闯进来她都没来拦截，她是不是晕过去了？！”
少女咬牙切齿：“我要把你扔到混乱魔域，我不信你身上的神术能持续到她找到你。”
肖恩耸肩：“神术都使用了，你说魔女殿下会没考虑到这种情况吗？”
他当然不知道魔女考虑过‘一个小姑娘冲进自己未婚夫房间威胁要杀了他’这种情况没有。
甚至他都不知道魔女对于捍卫未婚夫生命安全的决心到底有多大，她总归已经死了十二任未婚夫，产生放弃治疗的心理也不一定。
但是肖恩觉得自己的话一定要说得理直气壮，仿佛魔女殿下与自己情比金坚。
谁能想到他其实也在想着逃跑呢？
金发少女跺脚，地板居然承受住了三寸金莲的重重一击，只是整个房间都晃了一下。
“你等着！我先去看她！我就不信阻止不了她嫁人！”
如同脱轨的火车头一样撞进来，又着急忙慌地风风火火而去，而肖恩连她是谁都没搞明白。
他只能从对方的话里话外推测出，拿大锤的少女根本目的是要阻止魔女嫁人，至于他这个阿猫阿狗的死活，人家是不放在心上的。
肖恩很无奈，目前为止，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前，他居然不曾想起所见任何一个其他人的名字。
这说明了，‘肖恩少爷’在这座房子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管是对他这个鸠占鹊巢的人，还是对原主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门既然大开着，他出去逛逛，也是理所应当吧？
……
……
两个侍女在墙上砸出两个大坑，歪头坐靠在墙下，肖恩摸过鼻息，呼吸均匀，不像有大问题的样子，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扬长而去。
走廊很长。
未知的照明设备让一切都呈现出金碧辉煌的效果，笼罩着一种压抑心志的威严。
说是未知的照明设备，是因为肖恩发现走廊里流通着对人来说很小，对火光来说理应会有干扰燃烧的气流，然而沿途的点亮烛光却不曾动摇过一瞬——就连肖恩试图用手捻灭蜡烛，都在手指松开后立刻恢复了原状。
‘蜡烛’在燃烧，却没有融化的蜡液流下，无论燃烧多久，都不蔓不枝挺拔如常，仿佛永恒不变。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怡人的香韵，目光所及处不曾发现香味的来源。
魔女的城堡果然够诡异。
肖恩想。
他还籍此确定了一件事：他的手指捏灭火焰的前会有一丝灼烧的痛感，但是拿回到眼前看，手指并未留下任何烧伤的痕迹。
所以这个恒定术，是保持身体状态恒定不受外力影响的意思么？
肖恩走路的步伐不疾不徐。
尽可能地多收集信息，又没有过分纠缠细节。
他发现无论是这里所有浮雕图案还是各种纹路款式都很陌生，不得不承认，拥有两世的记忆居然都凑不出一份有用的判断依据。
直到肖恩都走到一楼大门口了，都没有一点关于自己身处何处的有用线索。
他都要开始怀疑，‘肖恩少爷’本人是不是已经失忆过一次了。
偌大的豪华城堡里空无一人，就连管家没有现身，应该是根本不在此栋建筑之内，不然如此大的动静，怎么都会赶来看上一眼。
大门大开着，好像也曾被暴力破坏过，只是比卧室的门好一点，门板下部有一半还连接在门框上，上半部分的门铰链脱坏掉，歪歪扭扭松动挂着，随着凛冽的寒风铛铛铛撞着墙。
肖恩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外面的风就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生疼。
很快肖恩就发现用‘刀子割’并不是一个形容比喻，他身上那身单薄的白色睡衣很快就被割裂出一道破损。
肖恩下意识后退一步，回到门框以内。
割裂感暂时消失。
他皱眉，看着外面。
大门前是一个很小的前庭，几米之外是一个半开大铁门，再往外就是乡村小道，蜿蜒绵长。
因为城堡在至高处，所以视线还可以继续朝前延伸，小道盘旋下降至最低的地方，有一片村镇模样的建筑群，还有大片一马平川的田野。
肖恩站在原地，思考过十个呼吸左右的时间，用手摸过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嘴里带着几分犹豫地说了三个字：
“……恒定术？”
白光从手上流淌遍布全身，试图钻进肖恩的身体，但没能成功于是便渗透进衣料与裤子，渐渐暗淡下去。
肖恩再次尝试踏出门去。
锐利的割感卷土重来，但是这次感觉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相对刚才钝了一些，变得比较能够忍耐，衣服裤子也没再出现破损。
唔，所以复制版的恒定术至少在加强非生命体的防御力方面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成功的尝试让肖恩心情愉悦，他没几步就走出了铁门。
而跨步出铁门的瞬间，不适的切割感消失了，他下意识回头一望——
哪里来的豪华城堡？
只有一栋破破烂烂的二层木屋，院子里杂草丛生似乎久未有人打理，一片荒芜。
悬崖和海岸也并不存在，周围野草窜到近乎一人高，小路几乎都快被淹没，只能凭借一点点缝隙指引走出草丛，走了不知道多久这才来到开阔之地。
普通高度的山丘，山脚还是有一个炊烟袅袅的村镇，一条从高处看起来不算太宽的马路一直抵达风景画卷的尽头。
这算是成功逃出来了吗？
肖恩有点不敢置信如此简单。
身后没有追兵，身前没有阻碍。
美好得让他怀疑真实性。
“逃出来啦？祝贺你……”
好吧，事情果然还没完。
肖恩循声望去，歪脖子老树的枝丫上站了一只目光炯炯的猫头鹰。
一人一鸟对视了片刻。
猫头鹰见肖恩不搭话，只能咕咕两声后自顾自继续道：“但是魔女只要醒来，很容易就能把你重新抓回去，除非——”
怪声怪气拖曳着，故弄玄虚地等着肖恩追问。
肖恩却一眼看穿这只猫头鹰的表演欲，反正它想说什么都不是由自己左右的，依旧冷眼看着。
大眼瞪小眼之下，猫头鹰悻悻揭晓答案：“除非你能去往其他世界。”
“其他……世界？”
肖恩回想起上一个给他提供改变命运方法的人是叫他跳下悬崖去死，所以显得有些犹豫：这里的其他世界，真的没有寓意着‘送你去极乐世界’的含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