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用火药炸他屁股！
晌午。
天气渐渐阴沉。
郡衙。
李牧易撑着身体，跌跌撞撞地从郡衙边上。
此时此刻的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已经全部被撕裂了。
但，却依旧拖着疼痛的躯体，拒绝任何人搀扶，一步步从郡衙门口走了出来。
楚尘全身亦很疼痛。
一阵风吹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此时此刻冷得刺骨。
“仙子，我走不动路了！”
“没有钱，我是一步走走不动路了！”
“……”
但，楚尘却没有任何的倔强，而是在郡衙门口的时候，一屁股坐了下来。
“师兄是筑基五重境的强者……”
沈期霜复杂地看着渐渐走出郡衙的，渐渐远去的李牧易，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楚尘。
她叹了一口气！
“筑基五重境，便可以赖钱？是他先出手的，而且一出手就要人性命！”
楚尘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衣衫和伤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沈期霜听闻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一瘸一拐低着头消失在远处的李牧易，眼神愈发复杂了。
此时此刻……
她感受到了这世间的离别。
亦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最清晰的生存法则。
当她再次回望楚尘的时候，她幽幽长叹：“今日之事，我师兄有所不对，我替他，亦是替我自己，向你道歉……”
说完以后，她默默地站着，望着那【郡县】的牌匾，意识不自觉便感知到了远方。
远方，郡衙里，一群正穿着锦衣的青年男女，此时此刻，正围着她那些身着白衣的师兄们吹捧，不断地奉上各种宝贝。
凡间宝贝虽不比仙门的天材地宝，却也算珍稀。
毕竟师兄们未到辟谷之境，奉师门任务行走江湖降妖除魔，吃喝皆是一笔开销。
所以，行走凡间收那些弟子之事，对寻常人而言，总有些许不公平。
……
片刻后，又看了看远方后，这才收回目光。
“这是一粒筑基丹，今日，我算赔你……”
沈期霜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粒筑基丹，默默地递到了楚尘的身边。
楚尘看着筑基丹，又看了看沈期霜，片刻以后，却并没有去接，而是默默地站了起来。
“你师兄叫什么名字？”
“问这个做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楚尘盯着沈期霜。
沈期霜一怔，随后对视着楚尘。
此时此刻，楚尘的目光格外的深邃，亦格外冰冷！
“你莫要找他报复，他……”
“他叫什么名字，我只要知道他名字！”楚尘打断了沈期霜的话。
沈期霜迟疑片刻，最终看着楚尘：“他叫叶凡！”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楚尘微微一震，仿佛不确认似地再问了一遍：“叶凡？”
“是！师兄天纵奇才，在【蜀山】算是我们这一队的领队人。”
“哦……”
楚尘点点头，随后，在沈期霜错愕的目光下，低着头，转身朝着前方慢慢走去。
“你切莫想着报复，师兄并非恶人……”沈期霜追过去，说了两句。
却见楚尘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本来平静的眼神，开始略微有些怪异了起来。
他转过身，似乎迟疑许久以后，终于认真地盯着沈期霜。
“仙子！”
“嗯？”
“你师兄拉屎吗？”
“？？？”
沈期霜懵了！
她想过楚尘暴怒。
想过大骂，甚至想过楚尘说狠话。
但，她从未想过，楚尘竟然！
竟然问她师兄拉不拉屎！
这人要干嘛？
“师兄，他拉不拉屎？”
楚尘再次问了这么一句。
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段文字。
【任务：用鞭炮炸叶凡一身屎！】
【奖励：两粒筑基丹（非欠债，任务完成，当场结清，童叟无欺）！】
……………………………………
傍晚。
河阳城下起了一场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李牧易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家中，缩在了灶台旁的角落里，默默地听着雨声。
屋内。
空无一人。
十年前，河阳城燃起了一场大火，熊熊烈火借着风势，冲天而起，吞噬了一个又一个性命。
大火不止夺去了沈期霜父母的生命，更夺去了他的父母的生命。
火中，他听到了一阵阵厮杀的声音，那是马匪挥舞着刀，冲入了城里，在激动的嘶吼中，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在了屠刀下。
鲜血，仿佛染红了这个世界。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今日场景……
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白衣青年，看到了自己跪在了地上吐着血，感受着天地间的压迫感汹涌而来。
片刻后，他的精神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那最惊恐的，最不安的十年前……
“弱肉强食，这本是生命规则！”
“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但，这，不是我要的世界！”
“更不是新世界！”
“……”
无力感让他感受到恐惧与渺小。
但这种渺小，却让他感受到身体里，有一股火焰，正在不断地，澎湃地燃烧了起来。
那是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愤怒感。
他缩在角落里，全身因为愤怒而颤抖。
他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张张面孔！
豪绅、郡守、郡衙里的那些人、以及，那些修桥补路的所谓善人……
伪善的背后，藏着一把把冰冷的刀子！
这些刀子，令他渐渐在黑暗中，堕入了深渊。
“新世界！”
他站起来，默默地走向了灶台深处，挖开了灶台深处的那几块石头。
随后，看到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以后，烛光下，一粒药丸历历在目。
这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却仿佛拥有莫大的能量，吞噬着他的意识，泯灭了他的魂魄。
他想到了张扬，那个【清风酒楼】的店小二……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在服用了半成品的药丸以后，却拥有能与筑基境匹敌的力量！
虽然，人不人鬼不鬼，变成了祭炼的材料，但都是为了“新世界”！
“我……”
“我没有选择了。”
“我……”
“没有了！”
十年时间。
他拥有良善。
十年后，见惯了那些良善人的龌蹉事情以后，他的良善，渐渐地被埋在了内心深处，最终被撕裂。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沈期霜，那冰冷的模样。
想起了今日跪在地上的卑微祈求模样……
想起了那仙人，举手投足间，便挥出的剑气……
想起了这十年时间里，像狗一样活着，摇尾乞怜的自己。
这一刻，他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血从他的牙缝中流了出来。
“不要怪我，我……没有选择了！”
“没有，选择了！”
“……”
他闭上眼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张开嘴。
便在准备吞下那药丸，在死亡边缘，获得超凡力量的那一刻。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他脸色微变。
下意识地将药丸藏好，仿佛没事人一样，撑着疼痛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默默走到门边上，不明白此时此刻，怎么会有人来找他。
“李哥！”
门口，淅淅沥沥的雨中，传来了楚尘的声音。
李牧易脸色变幻万千……
最终，恢复了正常：“你，什么事？”
“县衙的火药，是你管的吧？”
“火药？是，怎么了？”
“……”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李牧易打开了门，看到了穿着蓑衣的楚尘。
楚尘走进屋以后关上门，默默地看着李牧易。
“李哥……很痛苦吧？”
“什么意思？”
“李哥，那些失踪婴儿的背后，除了张扬以外，你应该也是其中一个吧？”
楚尘突然间的话，令李牧易瞳孔猛缩，紧接着，他再难控制情绪，面目有些狰狞：“你，什么都知道了？”
楚尘看着李牧易的模样，很平静地叹了一口气：“我之前就猜测张扬背后，不可能只是一个人……”
空气突然变得窒息。
李牧易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掩饰不住的杀意汹涌而来。
但，想到什么以后，最终低头下头，苦涩地瘫在椅子上，无力地望着屋顶，喃喃自语：“是，我只是，不甘心……”
“婴孩是你杀的吗？”
“不是……”李牧易摇摇头：“我虽然狠，但，不至于如此，我只是，被卷入里面，为了活着，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一日晚上，我在城外的虚空中，撞了一个身着黑衣，使用着张扬脑袋的骷髅人，后来便在回城的古道路上遇到了你，看到你一人在乱葬岗边上……”
“你什么都知道了？”
“本来只是怀疑，现在，差不多都知道了。”楚尘看到李牧易的表情以后，顿时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
“是！他想带我走进新世界！我，为了那个新世界，我用了那块沈期霜赠予我的玉牌，我让沈期霜来到河阳城里明面上调查那些婴儿失踪，实际上，是我配合着那怪人，布下了捕仙网……”
“……”
“沈期霜与张扬的两次交手，我都知道，我都在远处看着，盯着……帮着那怪人，记录着一次次交战以后的数据，张扬的尸体，也是我想办法带出城，交给那怪人作研究……”
“……”
“对，这一切，都是我干的，都他妈是我干的！”
“……”
李牧易突然激动了起来。
嘴角渗出了一丝丝的黑血。
死死地看着楚尘。
随后，他跑向了远处，拿出了那粒丹药，恶狠狠地盯着楚尘：“那怪人，看中了我的身体，他要用我的身体，做材料，给予我无上的超凡力量！”
“……”
“我他妈是被重视的，你知道吗？我他妈的，是被重视的，有人看中了我的身体，而不是，不断地骂着我天赋差，骂着我根骨差，将我踩在脚下，当一条狗一样……”
“……”
“我还有什么选择吗？我没有，我不想就这样，当一个普通人，他妈的，我不想！”
“……”
“我没有你们的仙缘，你们，随随便便就能突破，你们，高高在上，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我，我呢，我呢，我他妈的，我呢？我他妈只能天赋平庸，连个试炼机会都没有吗！”
“……”
“我算什么？”
烛光闪烁。
李牧易冲着楚尘大吼大叫。
而楚尘却在默默地听着，不言不语。
许久以后……
李牧易这才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又吐了一口黑血：“我说完了……”
“哦！”
楚尘点点头。
“你动手吧！”
“我动手做什么？”
李牧易一愣，随后难以置信地盯着楚尘：“你今天不是来……”
“李哥，我就是随便问问稍微拉近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但没想到你全部一下都跟我说了……”
“那你……”
李牧易看着楚尘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看着屋外喃喃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和做法……都是努力地活着，哪有什么对错……我又不是审判者……”
“那你今天过来是……”
“李哥，给我弄点火药，我要去炸那个大师兄弟屁股！”楚尘回过头，看着李牧易，认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