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场春雨悄然而至！
汴河里的水氤氲着一片春烟，两岸的杨柳在不经意间，也泛起了一抹绿意。
寅时，下了一夜的春雨，道路变得泥泞湿滑，雷清远推着独轮车，已经离开了汴河岸边的茅屋，开始艰难地向前行进……
今天要赶早到达朱雀门外，有了昨日的经历，清远几乎整晚没有合眼。
雷氏更是忙乎了一夜，他对清远头天的买卖颇为惊喜，没想到儿子真的担当起了雷家的重担！
“儿啊，老天有眼，让儿成了男子汉！”
雷氏一边和面，一边不时望着一旁拾掇着汤料的雷清远，眼睛里满是欣喜的泪水。
“娘，不怕的，咱家的买卖会越来越红火，过不了多久…清远便接娘去城里住……”
雷清远已经有了自己的“理想”，他不会安于现状，甘愿只做一个街头的手艺人！
北宋取消了夜禁，汴京城的城门一直大开着，出入皇城的人，从未停歇过。
卯时，东水门迎来了初春的第一缕曙光，龙津桥四周已经变得嘈杂起来。
“老伯，早！”
“包子李”夫妇二人也刚刚赶到摊点，雷清远抬头打了招呼。
“小哥，早啊！”
老丈一脸的和善，正欲上前给雷清远说些什么，其老伴已经闪身而出。
“昨日老身遭遇不测，多亏小哥出手相助，老身感激不尽！”
老妇人头上裹着头巾，看来额头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不过应该只是皮外之伤，不会有大的问题。
“大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雷清远一边说话，一边从车架上端来一盆木炭，他要将昨日“借来”的木炭，亲手还与好心的老人家。
“小哥，这……”
老两口不肯要，清远怎可白白受人恩惠，将盆中的木炭倒在了老丈的炭堆之中。
双方不再客套寒暄，赶紧各自支开了摊点，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了。
辰时，红日初升，光芒四射。
元宵节过后，暖气开始渐渐充盈着天空，人们更加地早起，准备吃完饭食后，出城去探春！
“来三碗汤饼！”
一位衣着华丽的小生闪现在雷清远身前，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叫声。
“好嘞！”
雷清远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俊男，只感觉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便低头忙着下厨。俊男身后似乎掩映着穿戴鲜亮的女子，应该是两人才对。
果然，俊男不时回头与两位女子轻声耳语着什么，女子便不时发出了娇柔的笑声。
“昨日听仆役回来禀报，说是龙津桥外多了一处卖汤饼的，味道鲜美、口感极佳！嗯，看着似乎还不错……”
俊男显然是在给两位佳丽特意做着介绍，看来雷清远所做的汤饼，仅仅上市一天，就已经有了很好的反响。
“少爷、小姐，请里边坐！”
雷清远已经盛好了三碗热气腾腾的汤饼，顺手端到了一张小桌上，桌子旁边摆着五六个小方凳。
笑笑早已将桌凳擦拭了一遍，她正微笑着看着今天到来的第一拨食客。
“哎，稍等！”
俊男急忙凑到桌凳旁边，他弯下腰仔细查看着桌凳上的端倪，脸上泛起了不满的神情。
“这，这也实在太污秽了！”
俊男皱起了眉头，伸手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巴。
笑笑看在眼里，她又急忙掏出了手巾，赶紧趴下，使劲擦拭起来！
雷清远见状，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快，来街边的摊点饮食，哪里能这般地计较？
就在清远准备制止笑笑，不想再为这样的富绅子弟效劳时，俊男身后走出了一名女子，她一脸笑意地走到了桌凳旁。
“嗯，果然很香！”
女子顺势坐在了板凳上，抓起桌上的竹筷，便开始品尝起汤饼来了。
“哎！……”
俊男喊了一声，见女子已经毫不介意地吃起了汤饼，便只好悻悻地坐在了一旁。
另一名女子紧接着也欢快地凑了上去。
“姐姐，味道可好？”
“嗯，绝对是家中不曾吃过的！”
两位女子低头品味着汤饼，竟然吃得有滋有味，一旁的俊男始终面露难色，在自己的碗边踌躇满怀。
这三名“富家”子女，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看他们的样子，今天来吃一碗汤饼，就要出城去踏春了。
雷清远一边忙着招呼别的食客，一边不时回头打量着三人。
食客越来越多，雷清远今天可是准备了比昨日多出一倍的食料，绝对可以满足众人的所需。
笑笑已经承担起了“掌柜”的角色，她一边帮助收拾碗筷，一边收着饭钱，两只眼睛闪烁着亮光，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注意力。
笑笑将钱袋塞进了怀里，这是她特意想到的，害怕钱财再出现什么意外，不时用手按按胸口，确定宝贝安然无恙后，才腾出手来干别的事情。
清远已是满头大汗了，他从早忙到现在，几乎没有歇一口气。
“哥，歇歇吧！”
摊前的食客渐渐少了，笑笑拽了拽马魁的衣襟，心疼地看着哥哥。
清远转身，同样看到笑笑的脸上浸满着汗水，这一忙乎，竟然没有照顾到她。
“妹，你也歇歇！”
清远俯下身子，用衣襟给笑笑擦了擦汗，才意识到他们兄妹俩，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妹，饿了吧？哥给你煮一碗！”
“哥，先别急着煮汤饼，你看这是什么？”
笑笑说着话，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手帕。
只见白色的真丝手帕上绣着一幅柳燕翻飞、绿水红墙的春天图画。
“这是？”
雷清远接过手帕，感到十分惊奇。
“哥，是刚才吃汤饼的那个姐姐，她肯定不慎将手帕丢在了这里！”
清远点点头，低头浏览着手帕上的图画，上面竟然还有一首诗词：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不就是北宋大文豪苏轼的一首《蝶恋花》吗？
雷清远有着不错的传统文化知识，他在后世时，也非常喜爱中国的传统诗词，苏轼是他最崇拜的伟大词人之一……
“哎！来碗汤饼，我说，你发什么呆啊？”
食客在催促着陷入沉思中的清远，他猛地反应过来，赶紧给主顾煮起了汤饼！
“客官稍待，马上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