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故人
歹人一脚踹开穗芽,穗芽直被踹出三五步距离,歹人拎着浅绿衣领,拖拽她朝着穗芽而去,狠狠一脚踩到穗芽肩头。
“贱人!”
重重一脚,穗芽口吐鲜血,对着爬起来去捡匕首的独宜,指着她认为安全的方向,嘶吼起来,“跑啊!”
独宜侧眸,歹人一脚踩在穗芽肩头,一手掐住浅绿脖颈,对着他哈哈笑。
独宜目光落到了边上长刀。
穗芽见弯腰拾起死了那人长刀的独宜,眼底猩红,泪水夺眶而出,“你滚啊,滚!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容忍你待在福星苑吗!滚!你给我滚啊!”
浅绿也使劲摇头,阻止独宜犯傻,她艰难出声,“走,快走……”
歹人看独宜笑得满脸都是坏水,把浅绿摔到地上,见他来抓自己衣摆的手,一脚踩下去,浅绿疼得尖叫,额头密密麻麻的浮起汗珠,拼命用另外一只手去拽,“跑,穗穗,跑啊!”
独宜捏紧手里刀刃,以刀作剑刺了过去。
这是她因缘际会学得的一套剑武身法,教她的人说,这本就一套剑法,可以护身,只是独宜不善功夫,只将剑舞作为在教坊司得彩的手段。
随着刀被挑开,独宜被狠踹到地上,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望着走过来的人,捂着心口咳嗽,喉咙思思回甜。
大不了就再忍受一次前世的苦,她心中冷意无边,兜兜转转还是要走这一遭。
穗芽、浅绿不停朝着独宜爬过去。
歹人捂着脖颈的血迹嘴里都是笑,吐出几个字,“有血性,跟着我回去生娃。”
独宜微微笑,“生儿育女,你们也配?”
周围响起密密麻麻脚步声,浅绿、穗枝愣住片刻,几乎动作一致扯下簪子对准脖颈。
独宜冷声阻止,“活着才有盼头。”不要做傻事。
见朝她过来的手,独宜紧绷着身子,但她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经受过这些,所以知道多绝望痛苦。
她开锁的动作几乎比脑子还反应得快,当初她倒在番邦营帐时,耳边都是听不懂的话,想的也是,若是有个人能救救她多好。
突然,一刀白光闪过,独宜就看一把匕首稳准狠落到歹人眉心。
她回头,就看辛不摧大口喘气盯着她,他后面是捏着刀直愣愣盯着她的时守鹤。
独宜看来的都是男子,猛然想起什么,急忙挣扎起身,扯了披风盖到穗芽身上。
望着两道及时雨,独宜眼泪不受控流出。
辛不摧渐渐回神,时守鹤已冲上去将独宜一把抱在怀中。
独宜被抱得几乎窒息,重重咳嗽。
抱着他的人却丝毫不管,嗓子蕴含着哭腔,“穗穗,穗穗……”
“没事了公子。”独宜拍拍他的肩头,她感觉到时守鹤的轻颤,回手抱住他,“我没事了。”
辛不摧冲上来,直接把抱着的二人分开,对着时守鹤劈头盖脸就是骂,“你不是说我姐姐很安全吗!这就是安全?”天知道他在跑慢点,眼前会出现什么,“即便是要把年轻姑娘集中藏起来,也应该安排人守着!”
独宜解释,“本来万无一失,是——”
“你闭嘴,你现在最没资格说话。”辛不摧指着独宜鼻尖。
被人抱起来的浅绿忍着疼痛说,“不是的,是我们非要出来找穗枝,是穗穗来救了我们,否则我们和死了没两样。”
辛不摧盯着更气独宜,眼眸无边冷意,“你是蠢货吗?她们的生死与你何干?”
独宜冷不丁就被时守鹤横抱起来,要说的话也被突然的举动打碎得拼凑不起来。
时守鹤对着辛不摧沉声,“不是她们,你姐姐怕也难囫囵个,私下恩怨外敌面前都能放下,有力气就去杀敌。”
辛不摧冷脸,时守鹤只是将独宜抱得更紧,吩咐他,“这里你带人守着,只有怎么多人,你自己想办法,把你那臭脸收收,现在上下一心才能一致对外。”
时守鹤抱着独宜离开,唇角落到她眉心。
独宜微微错愕了下,脑袋在他脸颊蹭了蹭,说了句无事,又尽量用平常语气笑说,“你确定我跟着你安全?”
“我若死了,必然是我爹娘死了,你死了,必然是我也没了。”时守鹤笑笑,漫不经心地说:“咱们四个刚好下去也能凑一桌麻将,挺好,崔哥儿来了就端茶倒水,咱们在下面也其乐融融。”
“崔哥儿听着闹不死你。”独宜靠着他肩头,也跟着笑。
到了暂时安全的院子,独宜靠着屋子角落坐着,地上能躺的地方都安置好了伤员,大夫和几位妇人正在给人换药。
独宜看靠坐在旁的浅绿,将时守鹤塞给她的糕点递过去。
浅绿蓦然抖动着唇,眼泪啪嗒啪嗒滚落,“对不住,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你。”
“别哭了,活着就成。”独宜把糕点丢到她怀中,低声说:“不用记我好,我只是怕公子事后问罪我。”
说着公子,时守鹤就拉着个老嬷嬷来,“劳烦提这三位姑娘看看。”时守鹤嘴里说着三位,其实目光都落到独宜脸上。
伤势重的穗芽、浅绿被重新找了地方躺下安眠,独宜则是换了身干净衣裳走出来,就见招财示意她了个方向。
难得有块安静处,时守鹤吹着汤药,看着走过来的独宜穿着粗布衣裳。
静雅、温和、端庄、聪慧。
这才是独宜原本的模样。
只是被突来的变故改变成了圆滑、装相、冷漠、还有两份自私。
他其实从救回独宜后,就在默默观察着她,他总觉得独宜周身的无所谓淡漠性子,不应该是才经受全家灭门,被卖千里边塞该有的。
直到刚刚那套剑法。
时守鹤清清楚楚地记得,独宜说过,是在教坊司落才学会的,教授她的人也在京城。
独宜、独宜……
难不成你也回来了。
“公子。”独宜叫他,主动在时守鹤身边坐下。
“等等。”时守鹤出声,独宜动作止住,就见时守鹤掀了衣摆放在屋檐横座下,“坐吧,外面冷,不过这处人少,能暂且歇息。”
直觉告诉独宜不对劲,犹豫半瞬还是坐下,她目光落到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谢谢公子。”她伸手去拿。
时守鹤却避开她的手,拿起勺子吹了,递到她嘴边。
时守鹤望着她,突然眸子一眯,微微带笑,“我适才好像瞧着一位故人了,就是不知她是否认出我了。”
独宜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