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烟尘（2）
他再次把手伸进骨灰盒里，夹起信纸。
信纸叠的四平八方，表面光滑，似乎抹上了一层蜡油。
江寒知道，这是一种延长纸张寿命的方式。
自己一家子人，似乎都很爱用蜡油保存信纸。
“嗯。”
江寒前后翻动，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
毫无戒心之下，他一下下展开信纸，直到把整张纸都打开。
上面用红笔密密麻麻写着字，看上去像是孟朗的遗书。
江寒抚平信纸，将上面的话一字一句在心中默念起来——
【外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长话短说，你母亲并没有死。
【唉，事情还是太复杂了，说来话长。
【在你六岁时，孟巧失踪了。
【警方的调查结果，是立案暂定。
【我并不甘心自己的妹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
【在那时，你对我说，孟巧被一只肉虫子抓走了。
【虽然当时的我很难相信你的话，但这是唯一的线索。
【所以，我决定，独自去调查。
【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生物。
【他们建立了组织，妄图将全人类改造成听话的怪物。
【你的母亲，正是被一只名为塔塔的生物抓走。
【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我在说什么，你甚至会觉得我精神不正常。
【但请你像当年我相信你那般，去相信一下舅舅我。
【你的母亲，被它们割断舌头，身体用做实验，被迫扎进一瓶名为ZONS的药水。
【ZONS是一种超级药水，能强化身体素质，激发潜能。
【每个人服用下去的效果，得到的能力都不同。
【我想告诉你，那个组织的地点，位于长明街669号。
【它们组织的名字，叫做十字戮血团。
【依我观察，这个组织可能遍布全世界，天阳市里的只是个分部。
【但这都是后话，这样的组织，并不是你我一两个普通人所能抗衡的。
【人类的命运，我也不想去干涉。
【可无论如何，请你救出孟巧，这是我临死前唯一的心愿。
【还有，我给你偷来了一瓶ZONS，就藏在打火机里。
【外甥，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写完这些，我就该去死了。
【江寒！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舅舅……”
江寒看完孟朗的遗书，久久不能平静。
他叼烟的手微微颤抖，握住早已凉透的茶杯，想喝口茶，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母亲还活着。”
江寒紧紧攥着遗书的边缘，喘息声逐渐变粗。
过去的他，愚昧，懦弱。
明明亲眼看见塔塔掳走母亲，却不愿相信现实。
自欺欺人，自我放弃。
甚至连为何重生，他都不知道。
但现在，他知道了。
他清楚的不得了。
江寒的眼中泛起坚毅，他打开打火机盒盖，轻轻一掰，将最上方的机壳拆下。
如孟朗所说，打火机底部，正放着一枚短小的药瓶。
药瓶由玻璃制成，能清晰的看见，内部墨绿色的液体。
不知多少年过去，这些液体依旧不断冒着气泡。
瓶身上，正用贴纸写着“ZONS”的字样。
江寒从盒底拿出那根针筒，撕开包装。
打开ZONS，一股难闻的硝烟味传出。
但他没有退却，揭下瓶盖，把针管插进药瓶内。
“咻！”
在江寒的操作下，墨绿色的汁液，缓缓吸入针筒。
做完这些，他放下空荡荡的药瓶，脱下外套，伸出右臂。
紧接着，江寒毫不犹豫地将针尖扎进手臂血管里。
“呲！”
随着活塞杆被推动，药水一股脑打入他的体内。
“啊！”
五秒过去，江寒拔出用完的针管，痛苦的捂住手臂。
药水正顺着他的静脉，流回心脏。
ZONS刺痛着他的肌肉，仿佛被尖刀剔骨，万虫蚀体般痛苦不堪。
江寒的手臂肉眼可见的发涨，血管宛如变异般开始发绿，在皮肤表面来回起伏，鼓出一个又一个气泡。
【第六感紧急启动中……】
【警告：请宿主立即服用大量清水，缓解中毒】
【警告：即将迎来极大痛苦，人体无法承受】
【警告：请宿主立即服用清水，将药水排出体外】
【警……】
系统音还未说完，江寒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
他抱住骨灰盒，晃晃悠悠起身，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却踢倒了桌椅板凳，茶水洒满一地。
“哐当。”
江寒走出棺材铺，整个人撞到门口摆着的花圈上，和它一同摔翻在地，身上裹着“永垂不朽”的布条。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继续站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
头疼脑热，肺里仿佛着了火。
明明是清晨的室外，但江寒每呼吸一口，都感觉五脏六腑刺痛无比。
他痛苦地咳嗽，吐出好几口浓血，扶着粗糙的墙面，拐过一条街道，来到建材市场那条路。
建材市场的众多老板，都用害怕的目光盯着江寒，唯恐避之不及。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个灰发少年叼着烟，满脸铁青，身体表面渗出丝丝墨绿色血管，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洇满衬衫。
有几个好心的老板想上来扶，却被各家的老婆拦住了。
整条街，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看着江寒一步步机械得向前走。
此刻的他，已然没了思考，体温高达六十度，远远超出普通人能承受的范围。
“咳咳！”
江寒开始猛烈的咳嗽，他靠住墙壁，手紧紧扶着瓷砖。
一声声咳嗽，把周遭行人吓得不轻。
而这咳嗽，也终于让远在百米之外的顾清卿注意到了江寒。
她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注意力离开眼前的冰箱，转头看向不远处。
而当她看到那头灰发和满身污血时，整个人怔住了。
“江寒！”
顾清卿倒吸一口凉气，慌忙走出店门。
可还没走两步，她就因为高跟鞋的鞋跟崴了脚。
“靠！一点也不方便！”
顾清卿咬着牙，脱下高跟鞋，忍着崴脚的疼，赤脚跑到江寒身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啊，好烫！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顾清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但还没等她输完号码，江寒便闷哼一声，转眼间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