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南国
就在夏尔德静等前台少女平复情绪的时候，工会大厅的右侧回廊忽而响起一阵喧哗，且传来清新怡人的香气。
有人正用缓慢的音调轻声说：“请送到这里即可，剩下的路我自己会走，基尔伯特阁下。”
声音是女性的声音，空灵悦耳，带着股秋水寒泉的冷冽，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十分标准，利落而不浮躁，清丽悦耳的像是金丝雀歌唱，但又没带上任何和喜悦相关的情绪。
夏尔德最先联想到的是女王蜂薇拉小姐，可再仔细一对比，又觉得不是。
薇拉是冷，是极北冰原上的罡风，触之即冻。
而这个女人应该说是淡，不抗拒，不应允，只是纯粹的想保持距离。
夏尔德下意识的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画师工会的会长基尔伯特站在台阶上，俊朗迷人的脸庞显得十分紧张僵硬，他好像忘记了礼仪方面所有的内容，傻乎乎的滞留原地，眼中流露的...竟然是一种自卑和迷离，“帕特里的冬天很冷，美丽的小姐，我这里有一件外套，不嫌弃的话...”
“不必了。”这干净利落的拒绝简直过分，可声音却又那么好听，如同享受。
下一刻，声音的主人出现在视线内，大厅内所有的景物都在瞬间失去光彩。
夏日般的长发垂落至腰，白衣素袍，三分水袖，腰间缠着一根红色的丝绸，身上披有薄翼披风，金色的系带在裙角翻飞，和灵动的发梢交织起舞，光辉夺目。
夏尔德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也终于明白年过五十的工会会长为何会露出少年的痴态。
这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一张面孔。
人们形容女性的美，从来只有两种意思，一种是五官精致，就算当做花瓶摆着也赏心悦目；另一种是气质超然，内在的韵味及其能力让人折服。
眼前的女子明显是一种，而且还是很极端的类型，哪怕冷若冰霜面无表情，那眼眸眨动间也能让一座座城池轰然沦陷，君王弃冠。
她一步步的走到门口，看着冬日上空的烟云，光辉照在发梢的末端，比星辰更明亮，比黄金更璀璨，仿佛一阵风吹来，就可以把所有人的心脏缠紧，勒碎。
“这可真是...真是...他妈的漂亮。”
夏尔德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单一的形容词，只能憋着声音用不太好听的脏话来加重语气修饰，要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把那三个字再重复说上好几遍。
低头的瞬间，阿嘉莎踢了踢他。
夏尔德回过神往前望去，发现那个女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在十米左右，隔得略远，可夏尔德依然能够看清对方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一点火星在燃起，愈演愈烈，最后成了一片熊熊火海。
“是你这个混账。”女子突然开口，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火药味十足的词汇，连那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丰满娇躯也在颤动。
夏尔德此刻的表情就和阿加莎一样，歪过脑袋，眉头微皱，一脸懵逼。
我怎么你了我？
不就看了一眼夸了一句么，这也有错？
夏尔德迅速挺直脊背，第一个反应就是扭过头轻哼一声，傲娇的不做理会，继续和前台小姐姐拉扯关于画师等级认证的事情。
那女子的眼睛几乎冷成一束冰光，绑在腰际的红色绸缎也服帖在翘臀之上，随着走动，轻轻流连在圆润的弧线处，好似猫咪摇晃的尾巴，让人想抓抓不到，生怕被锋利的爪子割出满手血。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台阶上的工会会长基尔伯特赶紧走到女子身边问道，神态与动作像极了一阶魔物田狗。
据说这种魔物每到特定的发情期就会出没在野外荒田上，以梳理雌性的毛发作为求爱方式，谁舔得越孜孜不倦谁就最有魅力。
女子冷冰冰的眨动眼眸，忽而撤去满身寒气，道：“没什么，认错人了而已。”
话音落下，她便不再停留，离开大厅，徒留下一声声‘田狗’的叹息。
“哎...南国有明珠，此间心上留。”堂堂的画师工会会长，首都的大画家，此刻竟是如游吟诗人般吐出酸溜溜的辞藻，沮丧摇头。
“南国？罗兰王朝的人么。”
夏尔德默默想道，接过了前台小姐姐递来的表格，在上面填写自己的基本信息，随后领取到一个号码牌。
“先生，请到二楼的房间进行认证考核。”女前台甜甜的笑道，在他那张过分秀气的脸上多看了几眼。
考核，又是考核。
夏尔德无奈的吐出一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脑海，和阿嘉莎走上台阶。
...........
...........
二楼的检测室内。
拿到夏尔德在三分钟内完成的速写画稿的考核官，正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倒吸凉气说：“你以前真的没有认证过画师等级，跟随过著名大画家学习？这太不可思议了！以我从业十五年以上的职业经验来看，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完成度如此之高的作品！”
夏尔德困扰的抿唇，道：“考官先生，请不用太过惊讶。我只是练习的次数比较多，所以擅长素描方面的勾线而已。如果你让我现场绘制一幅油画，那么我肯定会被淘汰的。”
夏尔德不介意被人当成天才，但却担心过分耀眼而被理解为怪物，这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万一被人发现自己这双眼睛的秘密可就糟糕了。
考官再三考虑他的这番话，总归觉得将信将疑。他本人也是画师，等级判定勉勉强强可归为中级，对速写方面自然不陌生。
练习是练习，熟能成巧总归不会错，但...这个少年画的可不是苹果梨头，而是自己的人像！
三分钟...可能么？
考官试着将自己代入，得出一个非常恐怖的结论。倘若要做到这一点，即意味着要在短短一百八十秒内连续不断的进行线条勾勒，片刻都不能停留，甚至连抬头进行二次观摩都不允许。
这根本不是什么过量练习可以达到的成就，是天赋，超凡的记忆与刻画天赋！
考官深吸一口气，对夏尔德感到满意欣赏的同时，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少年，你怎么不去当钢琴家呢？”
夏尔德微笑着回答：“学不起，太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