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是不是玩不起?
“议会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摆脱连绵的战争。”
“在那场永不停歇的战火里,议会在诸多学者和大家族的联手推动下建立,接收越来越多的难民和流亡者,靠着原力技术的改革,转换电能,热能和各种高纯度能量,发展工业和热兵器,最终得到两方势力的认可,充当南北地带的缓冲和平衡点,提前结束了战争。”
安文导师又喝了口水,表情也严肃许多:“同学们,请你们记住。不管有怎样的理由,战争永远都是丑陋的,发动战争者更是愚昧,残忍和罪人的代名词。我说了这么多,只希望你们之中不要出现狂热的战争疯子。如果有,那么也请不要说我是你们的历史老师。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夏尔德听到最后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觉得这位安文导师上课还挺有趣。
但就是他这一笑,打破了教室内的平静,其他十三个同学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唯独暮蕊,专心看着小本子,面红耳赤。
“这位同学,你觉得老师刚才说的怎么样?”安文导师也注意到夏尔德,微笑着问。
有一说一,不吹牛皮。
葬礼上的那件事,造成的骚动不算小。
从而导致这十三名同学望来的眼神中情绪充满了各种不友好的情绪,比如想看他出丑,满脸不屑,交头接耳说着坏话,什么都有。
这些目光落在夏尔德的身上,让他顿时感觉到浑身不痛快,当即扯着嘴角站起身,先是恭恭敬敬的微微弯腰点头,表示对安文导师的尊重,然后很冷静自然的说:“老师你讲得很好,学生只是有一个地方不太明白。”
“哦?你说说看。”安文导师问。
“战争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战争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既然这么惨烈,黄金议会又是怎么阻止战争的,难道只是技术的革新?”夏尔德说着,顿了顿,旋即补充道:“恕我直言,如果我是南北两大帝国的领导者,我会更倾向于不惜一切代价的吞并和夺取。”
安文导师微愣,笑着说:“所以你就是战争狂人?”
“哈哈哈!”不远处,一名正在和同伴抱着手臂等好戏的少年大笑起来,看着夏尔德挤眉弄眼,道:“导师,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另一人也跟着赶紧帮腔道:“如果夏尔德能当战争狂人,那我不是能当铁血大帝?”
夏尔德脸上的表情并不多,只是侧过头看着他们,说:“之前也有人这么和我说话,不过他们现在都已经搬进了墓园里。”
伴随着夏尔德平静的说话,整个教室忽然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那些少年凝望夏尔德目光似乎多了种惧怕,只有一人蹭的站起来,指着他说:“你威胁我?”
夏尔德缓缓摇头,“警告而已。”
暮蕊肩头一颤,仿佛刚从违禁画册上的内容中回过神,她抬头看着夏尔德,忽然发现他的眼睛特别漂亮,浅灰色的瞳仁间有缕缕暗金丝芒,五官也一下硬朗许多。
“这人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暮蕊缩了缩脖子,不由得心中暗想。
而那名男生也被夏尔德瞪得浑身发虚,嘟囔着落下一句不轻不重的狠话,讪讪坐回位置。
安文导师书生气太重,没办法做到和南茜导师一样的暴力镇压,眼看课堂上的小摩擦结束,这才轻咳着说:“夏尔德同学是吧?你提的问题是个好问题,不过也是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这已经不是历史了,而是涉及到了政治方面。如果真要我形容的话...”
安文导师抓起水杯,轻嘬一口,叹息道:“三角形结构永远是最稳定的结构。”
“我只知道事物都有两面性,却从不知道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夏尔德又道。
“白天和黑夜之间也有黄昏与黎明,任何事物的两面性都不是绝对的,总有缓冲,我们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
“那硬币呢?它只有正反两面。”
“在外力的影响下,硬币也会出现侧立的状态。观测的角度不同,看到的图案也不会不同。”
安文导师已经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因为情绪的激动,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历史就是历史,那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结果,不是起因!我们看待历史,不能以飞到半空观察直立硬币的角度去看,那叫狭隘,那叫特立独行,那叫疯子!”
“可是安文导师,如果每个人都站在同样的角度看待问题,那么人和人之间还有什么区别?我们现在是在辩证问题,而辩证就是要以全面的目光看待问题,从内在矛盾的运动,变化,和各个方面诠释对象本身,怎么能说是狭隘和疯子?”
夏尔德也有点上头,指着找自己麻烦的男同学说:“比如他。基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我觉得心情很不好,我觉得他就是个没事找事的傻子,那难道他就是傻子吗?
那男生瞬间瞪大眼睛,一下子忘记生气,反而目光灼灼的盯着安文导师,期待他的回答。
“没错!他就是个傻子!夏尔德同学,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让我站在客观角度看待问题对不对?可我们谈的是历史!发生的,就是确定的!我打个比方,把这位同学当成已经发生的历史,他刚才的举动和言辞是极其无礼的,那么这段历史就是错误的,是需要被批判的!可黄金议会的历史是正确的,它改变世界格局,结束战争,无论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安文导师逐渐提高声音,就连原本和善的眼神都凶恶了起来,指着那名被定义为‘傻子’的男生,低吼道:“难道我还得代入这位同学的内心,辩证分析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会那么傻吗?这种角度实在太刁钻,太狭隘,太反人类了!”
男生眨巴着眼睛,忽然觉得很委屈。
他的同伴拍拍肩膀,叹着气,像是在安慰。
“夏尔德同学,你的学习态度值得表扬。但导师必须提醒一句,这是历史课,不是哲学课,我们已经跑题了!”
安文导师说得唾沫横飞,很快就变得口干舌燥,在发现已经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后顺便抬头看了看时钟,这才恶狠狠的道:“今天提前下课,同学们明天再见!”
夏尔德目送安文导师气冲冲离开,瘪着嘴嘀咕:“辩论就辩论,怎么还带急眼的,是不是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