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服！
《群龙入海图》，其实是《百虾图》的戏称。
据说是白石老人的晚年之作。
彼时白石老人画虾技术登峰造极，画中百虾只只灵动活泼，神韵充盈，更难能可贵的是整幅画稿长492厘米，宽84.5厘米，画中百余只虾大小相差无几，姿态神情却各异。
因此在后世拍卖会上一经出现，便拍出1.2亿元人民币，创下了白石老人的作品售价新记录。
不过，之所以说‘据说’，是因为这幅《百虾图》究竟是真品还是赝品众说纷纭，而且《百虾图》出现了很多版本，所以孙云佐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但他当时在网上看过《百虾图》的照片，对整幅画作错落有致的构图印象极深，所以在考虑鱼缸彩绘构图时，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这幅《群龙入海图》。
当然。
宣纸上的平面构图，跟立体弧面环绕一圈的鱼缸缸身，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因此最终呈现的，是经他修改后的新画。
因此当他来到二厂房见到冯老，并听到冯老的大肆夸赞后，他也脸不红心不跳的全盘笑纳了。
自己凭实力模仿，有啥好心虚的。
“小孙，这就是老陈说的你刚画完的那幅瓷板画？”冯为新笑呵呵地看着孙云佐两手平端着的瓷板，“年轻小伙子身体就是壮，这么沉的瓷板，自己一个人就拿过来了。”
“来两个人。”冯为新回头招呼，“小徐，小张，快去接过来，一会刷上透明釉，下一炉把这个画烧出来。”
孙云佐这才注意到，跟着一帮工人忙活着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便是昨天斗艺输给他的徐宁宇。
“难怪在手绘工作室没见到他，原来是跟着上窑来了。”孙云佐暗道。
两人快步走过来，一左一右伸出手。
“你松手吧。”徐宁宇面无表情地说道。
虽然昨天的斗艺失利，今天又见到了刚出窑的‘群龙入海彩绘瓷鱼缸’，但他这个年龄正是心高气盛，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时候，想让他说一句“服”，那可比登天还难了。
“小心点。”孙云佐提醒一句后松开了手。
随后就见徐宁宇和他同伴腮帮子一鼓，四条胳膊也不由自主地往下落了一落，才堪堪将这块瓷板端平稳。
“先别急着拿走，转过来我看看。”冯为新笑呵呵地走过来。
刚才陈明宝在他面前好一阵惊叹，他对这幅被老伙计赞不绝口的瓷板画，自然也多了些好奇。
“……”徐宁宇有些不情愿。
因为这瓷板真的很重。
而且一个刚毕业的中专美校生，除了靠家传的一点工匠技艺外，懂个鸡毛艺术绘画啊。
陈老还称赞什么中西结合，画风新颖，完全就是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工匠大师呢……
“快点转过来，别磨蹭。”冯为新笑骂道，“你俩小子天天只知道坐着拿画笔，这身子真该好好锻炼下了。”
“知道了。”徐宁宇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跟同伴协作一起抬着瓷板转圈。
他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屑地看向手中的瓷板，然后入眼便是一片绚烂明亮的黄色。
“这是……”徐宁宇的瞳孔一下放大。
他不是韩秀莹那样刚考上大学的新生，过完这个暑假，他就是大二生了。
在学校的一年，他见过很多艺术画作，学长的、老师的、教授的……还有艺术品赏析课上，很多国内外顶级艺术家们的作品高清图片。
可以说，他的眼界绝对算的上宽广，艺术鉴赏能力也不算弱。
正因如此，仅仅只是一眼，他就从眼前这幅结合了国画工笔、写意、重彩，还有西画风景布局，以及尚显稚嫩可笑的明暗结构色彩变化里，‘看’到了旺盛的创作激情，还有对艺术之美的狂热追求……
“这是你画的？”徐宁宇瞪着孙云佐。
他不敢相信，连经过重点高等艺术院校一年培养的自己，都还只是处在练习绘画基础的阶段。
一个刚毕业的中专美校生，现在居然已经开始探索尝试自己的艺术风格了？
这不科学啊！
就算对方绘画基础打的再好，那这丰富的艺术审美见识从哪来的？
要知道，这幅画作上对同一色系颜色冲突的运用，就连他，也只是在一些油画的顶级大师之作上见过。
没有丰厚的见识和理解，想要运用到自己的画作上展现出来，还要蕴含着强烈的感情色彩……反正他是做不到。
学院中那些已经小有名气的学长，甚至是老师们，很多也做不到。
“这真是你画的？”徐宁宇瞪着孙云佐。
孙云佐这时正请冯为新点评他的画作。
听到徐宁宇询问，他耸了耸肩，“不然呢？”
“……”徐宁宇默然。
连陈明宝大师都画不出来这样风格迥异的作品，不是他还有谁……
“冯老，您看？”孙云佐继续问询。
“小孙，我的本行是陶瓷，可不是绘画。”冯为新摇头，“你要是问我陶瓷造型，怎么上釉，怎么装窑和烧窑还行，问我画画的艺术风格，这不是难为我嘛。”
“成吧。”孙云佐点头，“以后我想多尝试一些彩绘瓷器和瓷板画的创作，到时少不了还得麻烦冯老。”
在瓷器、瓷板上手绘完了画，那还只是第一步工序，怎么将其完美的烧制出来，让其不开裂、颜色不发生二次变化，或者达成创作时的预想变化，就要靠装窑和烧窑的功夫了。
而且为了有别于后世的机器流水线工艺品，以及增加作品的‘含金量’，孙云佐还想尝试用些特殊釉色的瓷砖来创作瓷板画。
这些可都离不开冯为新的配合和指点。
“那个没问题。”冯为新笑呵呵地说道，“你的手艺这么好，画出来的作品根本不愁卖，这也是给我们厂里创收嘛。”
“不好意思冯大师。”
正在一旁欣赏着‘群龙入海彩绘瓷鱼缸’的小初香奈，立马走了过来，“今后云佐君的作品将由我来代理，他在你们这里创作用的素瓷和釉料，包括后续的烧制费用，都由我的商社来承担。”
“……”冯为新一怔，“那件鱼缸？”
“鱼缸不算。那是我向你们美陶厂下的订单，我会按之前谈好的费用结算。”小初香奈微笑道，“但云佐君的其它作品就不行了。”
开玩笑。
作品交给美陶厂，最后只能当工艺品出售。
撑死了就像她定制的鱼缸，售价也才50万日元，差不多相当于一万三千多中国币。
在此时的中国，用这么多钱只购买一个鱼缸，绝对堪称是天价了。
但在日本，这点钱只比一个普通社员的月薪高些。
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看中的人，作品遭到如此廉价的对待。
……
作品有人全盘代理？
旁边端着瓷板的徐宁宇无语了。
这是传说中的画廊大艺术家待遇好吧。
而且还是香奈小姐的日本商社，他x的……
不知为何，这次他心里虽然还是酸的翻江倒海，可却骂不出“凭什么”之类不服的话来了。
哪怕是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