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鬼

按照基督山伯爵和乌尔班八世的秘密协议，娜斯塔西雅一世必须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国土才能得到教廷的承认，仁慈的教皇陛下为此将马耳他的永久zhan有权赐予娜斯塔西雅一世，当然，基督山伯爵必须交付给教廷50万金路易的“手续费”以弥补对方为此承担的劳务和风险。

乌尔班八世盘算的固然很好，将马耳他这样一个看上去脆弱实际上却连土耳其人也啃不动的硬骨头丢给基督山，同时装出无辜的样子两边下注。这样如果娜斯塔西雅一世能够战胜顽强的善堂骑士们，那么她自然有足够的实力继续和教廷的交易；否则就把责任都推到法国政府的胁迫上，不但可以博得同情还能吃掉那50万金路易。

可惜的是，乌尔班八世怎么也没想到基督山伯爵会这么快就拿下马耳他。

朱利迪埃主教坐在基督山伯爵的面前，端着茶杯的手有点哆嗦。基督山刚刚的话实在是吓坏他了，虽然说这个时代同性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朱利埃迪是个很传统的神职人员，哪怕基督山长得再怎么英俊，他也不想放弃自己的贞节。

“您的部队……很奇特，丢掉了繁复的盔甲，全火器装备，组织严密，高效实用，…………说真的，他们是龙骑兵对吗？”黑衣主教没话找话道。

基督山伯爵正在翻阅一份文件，闻言头也不抬，“您可以称他们为赤帜骑士团，这是他们的敌人起的名字，而我，算是赤帜骑士团的总团长。不过我们自称为黄金骑士团，您知道，商人对于金子总是有种偏执的迷信。”

基督山撒了个小谎，他所说的敌人指的是大西洋两岸的列强殖民军，这几年威廉他们没少找那帮家伙的晦气，以至于任何一个堡垒只要见到了火红的旗帜和黑色的制服就会吓得屁滚尿流。开始的时候殖民军以为他们是敌国的军队，管他们叫“铁血兵团”，后来所有国家的据点都受到了攻击，于是人们又改口称他们是“赤帜海盗团”。这样说其实没错，因为黄金骑士团的前身的确是分散在大西洋上的海盗。不过对于罗马帝国的军队来说这个称呼稍显不雅，所以基督山顺口改成了“赤帜骑士团”。

即便是前任王牌特工发达的脑细胞也没有想到，他这么随口一说的名字几乎成了日后欧洲大陆上的噩梦，人们还为这支部队起了一堆指代的称呼，如铁血骑士团、龙枪骑士团、黑暗之手、地狱的光辉……等等等等。

“你的敌人一定很可怜，连善堂骑士团都这么不堪一击，昨晚的战斗很激烈对吗？”朱利埃迪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

基督山伯爵忽然站了起来，用看白痴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黑衣主教。

“上帝呀，朱利埃迪主教大人，您非要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来套我的话吗？好吧，您想知道什么？我的军队？”不理会朱利埃迪难看的脸色，基督山伯爵继续道：“您完全可以直接问出来，我以我的荣誉发誓不会回避您的任何问题。是的，我对您很放心，因为您已经是我的人了。”

朱利埃迪主教感觉后背又暴起一层鸡皮疙瘩，他连忙转移话题，“您的部队有多少人？”

“差不多五千人，不过登陆的部队只有两千人，包括威廉司令官指挥的海军陆战队和我本人的直属旗队。哦，我还可以告诉您他们都来自不同的国家，英国的恶棍、法国的流浪汉、西班牙的移民、意大利的强盗……总之和别的骑士团不同，我的部队里没有几个真正的贵族。”

“但是，您把他们训练成了一支强大的军队。”

“可以这么说，”基督山微微一笑，“不过这真是件很费力的事，最初我只建立了一支一百人不到的队伍，然后用了整整五年时间反复地锤炼他们。结果就是今天我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而不是对着教皇大人苦苦哀求。”

朱利埃迪听出了基督山伯爵的讽刺，他脸上一红，“我明白您的愤怒，但是您应该明白这是无奈之举。教廷要存在下去，有时候不得不做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基督山伯爵看了看他，把桌上的那份文件放到黑衣主教的面前。“您是在说这些吗？”

朱利埃迪疑惑地拿起那份文件，只看了两眼就呆住了——工整的拉丁文书写着他的完整简历、性格分析、个人爱好、亲友关系以及某些让他发抖的秘密。

“上帝啊，您这是在侵犯一个神职人员的隐私！您这是犯罪！”朱利埃迪一下子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如果手中有一把枪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崩了面前的混蛋。

基督山伯爵耸耸肩，“是的，我在犯罪，而您所做的那些事同样在犯罪，而且要比我的罪行严重的多，看看吧，贪污税款，诬陷政敌，倒卖免罪符……老天，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他一定会赦免我而把您投入地狱。”

朱利埃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颓然地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天啊，是上帝在通过您惩罚我吗？好吧，告诉我您要什么。”

基督山笑了，“别这样，主教大人，我不会把这些东西送到你的对手那里，我说过，我要的是您。”他说着走到一个立柜旁，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几份相似的文件。“我是个爱打听消息的人，所以您看，不但是您一个人，还有其他几个教廷里的大人物，包括您的保护人弗兰克枢机和教皇陛下的宠臣克雷蒂奥枢机。”

“我是个商人，商人总是需要很多强有力的朋友，尤其是像您这样年轻但是在教廷中前途无量的朋友。教皇陛下已经老了，他需要一个接班人不是吗？”

朱利埃迪恐惧地摇了摇头，“不，您不会想……三国君主是不会同意的。”他说的三国是指对教皇选举具有否决权的法、西、奥三国。

“那不用您操心，我会帮您安排好一切，您所要做的只是站好自己的位置，等待三重冠落到您的头上就可以了。等您继位后我不会再难为您，最多只是寻求一些帮助罢了。您看怎么样？”

黑衣主教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我还能够选择吗？上帝，您真是个魔鬼……”

落地窗外一群白鸽飞回，像是洁白的天使，带着宗教般的神圣和某些不为人知的罪恶，在和煦的阳光下尽情翱翔。

朱利埃迪主教当天就搭上了返回罗马的船，上船的时候他几乎是被人搀扶着登上了舷梯。基督山伯爵没有去送他，一是有事要做，二是对方不配。等到朱利埃迪的船帆刚刚消失在海平线上不久，作为黄金骑士团总团长的阿德里安基督山伯爵就蹬着锃亮的皮靴走到了二楼的大议事厅。

大议事厅又称圣乔治厅，是马耳他军政要员们的国事厅，大厅四周墙壁中楣的壁画描绘了1565年马耳他大围困的场面，厅内的小阳台是骑士团最初抵达马耳他时所乘船只嵌于壁上作成，供骑士团首领在上面欣赏厅内举行的活动之用。

议事厅正中摆了张长桌，右侧依次坐着许久不见的威廉、阿布纳、马丁等人，都穿着藏蓝色的笔挺制服，正襟危坐；左侧则是扭捏不安的安东尼奥等被俘虏的善堂骑士团首脑，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两旁警卫。阿德里安在副官的陪同下英武潇洒地走进议事厅，威廉等人立刻起立行礼。阿德里安回了个同样的古罗马礼，这才在首席坐下。

他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停在安东尼奥等人这边。

“先生们，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善堂骑士团的改编事宜。”

“你这样做是非法的！骑士团绝不会接受入侵者的改编！”坐在左侧最末端的一个善堂骑士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阿德里安大骂道。他身边的卫兵立刻冲上去把他按到座位上。

阿德里安没有搭理他，转头对神情紧张的安东尼奥道：“总团长大人，您怎么认为呢？”

“我赞成，绝对赞成，骑士团从此接受您的领导。”安东尼奥虚伪地笑着说，他的回答让其他的善堂骑士一片哗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善堂骑士团的服从宣誓，总团长的一切命令都要作为法律来执行对吗？”阿德里安说着站了起来，一直走到末席的骑士身旁，“那么现在你还认为我的做法不合法吗？站起来先生，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个骑士三十岁上下，身材魁梧，面容刚硬，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毫无血色，但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阿德里安的话，只好冷哼道：“罗得圣约翰善堂独立军事修会及马耳他骑士会分团长盖勒哈特德培恩斯，现在我希望总团长大人能下令免去我的骑士头衔。”

“很好，”阿德里安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巨大的力量硬是把盖勒哈特摁到了椅子上，阿德里安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在场的众人，“那么现在，作为马耳他骑士团的新任总团长，我宣布马耳他骑士团改名为罗马帝国皇家骑士团，同时免去安东尼奥先生的所有职务，削去骑士头衔。”

安东尼奥仿佛被电击了一样，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捂住胸口，两眼一黑倒了下去。两个卫兵立刻把他拖了出去。

阿德里安看也没看自己懦弱的前任，微笑着对盖勒哈特道：“德培恩斯先生，我无法答应您的请求，并且从今天起您得以副团长的身份协助我管理新的皇家骑士团。怎么样，您同意吗？好吧，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

旁人都奇怪地看着满脸通红的盖勒哈特沉默不语，只道他因为受到破格提拔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却不知骑士先生被肩膀上那只看上去温和的手像铁钳般压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是个魔鬼。”说不出话的盖勒哈特气得嘴里一咸，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