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得药，阿婆遗信
听到这声音，阿婆艰难起身，姜然与巧儿见了，一左一右将其搀扶了起来。
“劳...烦小哥了，出...出去吧！”阿婆声音很弱。
三人缓步走到门外路上，刺耳的哭泣声更大了。
从刚开始的的一道，两道，到数十道，像是从山林中各个角落发出。
随后，声音开始逐渐接近村子。
“小子，那东西靠近了，驳杂的气息分散开了，你要小心。”三狗子提醒道。
姜然点点头，抬眼看到一缕缕幽蓝色的火光，从密林之中飘荡而出。
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朝着村子扩散开来。
借着月光，诸多婴孩的尸体在林中跑动，一个个身体残缺，眼中闪烁着幽蓝火光，戾气冲天。
一个个嘴里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我恨！”
在婴孩的身后，一团巨大的灰色肉球蠕动，里面只有许多妇人的尸身。
那些妇人不断伸出手，嘴里念着着：“娃儿慢些！”
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又像是成百上千个妇人在呼唤。
婴儿走过屋舍，看到家家关门闭户，似乎有些恼火，眼中的火焰越烧越大，逐渐将整个身躯笼罩。
一个个幽蓝色火婴满村乱窜，脚上的火踏在泥石路上，瞬间将石头灼烧成琉璃。
“这家村灵挺调皮啊。”三狗子看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火婴，没来由的感叹了一句。
“你们村灵在找什么？”姜然指着火婴询问了一句。
巧儿两股战战，浑身直打哆嗦，颤抖的道：“这不是村灵啊！”
又见巧儿颤颤巍巍伸手，指着远处的那团肉球道：“那才是村灵大人。”
那些幽蓝色火婴越靠越近，一个个满脸狰狞，眼中的仇恨几乎癫狂，嘴里念着：“生而不养枉为人！死！生而不养枉为人！死！”
姜然一愣，想到白日里的见到的景象，又想起村民们的话，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
村灵不吃婴孩，只是在安抚这些婴儿。
杀人的，是这些火婴。
他们的处在在无边的憎恶中，想要报复将抛弃自己的人。
而村灵则日日夜夜守护，像是是这些火婴的母亲，安抚着婴儿。
奇怪的是，火婴之火似乎没有温度，就算隔了只有一丈远，姜然也没有任何灼热之感。
这火似乎只灼烧接触的事物，连周围的茅草屋都没有点燃。
幽蓝色火婴越发迫近，最后将姜然三人围成一个圈。
那残缺的尸身漆黑一片，眼中凶光毕露，似要择人而噬。
这场面狰狞可怖，看的巧儿身体越发颤抖，却死死的扶着阿婆，没有落荒而逃。
就在火婴再度缩近之时，一道温柔的传来：“头九二九，关门闭口，三九四九，冻破碴口，五九六九——”
原来是那肉球上的妇人们又开始唱起童谣。
童谣带着奇特的力量，火婴听到之后眼中的暴戾逐渐消散，身上的火焰也缓缓褪去，最后回到了眼中。
“娃儿乖，天黑了，乖乖睡觉觉！”
妇人们开口哄着孩童，一个个火婴摇晃着身躯，鱼贯融入肉球之中，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只有最后一只满眼不甘，目光盯着阿婆。
姜然看这只火婴有些奇怪，它的左手有被灼烧的痕迹。
最后火婴还是跳入肉球之中。
至此，肉球又变成白日姜然所见的模样，无数残肢断骸混杂在一起。
肉球翻滚蠕动，最后来到三人身前，诸多妇人的眼眸盯着阿婆道：“你要死了。”
声音混杂，像是许多人同时开头，偏偏能听懂其中意思。
“是啊，村灵大人，人哪有不死的。”
阿婆嘴巴蠕动，说话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大人，我想到要许下最后一个心愿。”
“当年是你所作所为触动了娃儿，才让我能够感化它们，我答应你三个心愿，你用了两个。”
村灵语气平缓，又说道：“最后一个是什么，如果是想要延寿，那我无能为力，你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阿婆摇摇头，脸转看向姜然，最后朝着村灵许下心愿：“这小哥想要求取一枚连窍苓母药，还想借用子母憎火...”
她最后想帮姜然求个情。
“只有一个心愿。”村灵摇头。
阿婆不语，看着姜然，示意他来决定。
姜然不假思索道：“还请村灵大人赐我一株连窍苓母药！”
“我知晓了。”
村灵点点头，瞥了一眼竟然，最后将目光定在阿婆身上道：
“这母药的话我只有两株，本是产出子药喂给娃儿吃，当年你家小子偷了几颗连窍苓子药，现如今既然你开口，那我就送出一株母药吧。”
说完分化出一道妇人残躯，朝着山中而去。
阿婆脸色有些懊悔，摇了摇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过了片刻，妇人归来，手里抱着一颗西瓜大小的黑球，上面长满拳头大的空窍，诸多根茎如同脐带伸出，上面还粘着泥土。
她靠近姜然递了过来，姜然一手接过连窍苓母药，道了一声多谢村灵大人。
村灵见此对着阿婆道：“如此你我两清，放心的去吧。”
阿婆点点头。
村灵扭动肉球，转身往山林中蠕动，突然回转身躯，对着姜然道：
“你人不坏，但那火借不了，山中往东五里有一祭坛，内有火焰不熄，你可自取，能不能拿到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扭头入了山林。
姜然心头一喜，阿婆跟巧儿也露出笑容。
阿婆笑着笑着，突然腿一软，要不是有姜然、巧儿搀扶，甚至会直接摔倒。
二人将阿婆搀扶进房子，靠坐在床上。
“阿婆！阿婆！”巧儿看着阿婆那涣然的眼眸，瞬间泪如雨下。
“傻...丫头...哭...什么，人...哪有不死的...”
阿婆伸手想要抚去巧儿的泪水，手却完全抬不起来。
巧儿蹲在床边，双手握住阿婆的手，涕泗横流。
阿婆又伸出另外一只手，艰难朝着姜然探去，姜然也蹲下身子握住阿婆的手。
阿婆挪动双手，费力的搭在姜然与巧儿头顶，扯着嘴，似乎想笑：“你们...都是...好孩子，他们说，将死老人摸头...会沾喜气...”
她说完就不再言语，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阿婆，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姜然看着阿阿婆，轻声询问了一句。
“嗬嗬...我还是想...见...见我儿...”阿婆艰难的说出最后一句，眼中泪光闪动，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
“好！”姜然缓缓起身，在背篓里翻找，最后取出五百年何首乌，削下一小片，小心放入阿婆口中。
沈丞给的这株何首乌足有拳头大小，够他炼四五次丹了。
切下一片给阿婆吊命足以。
何首乌一入口，阿婆竟然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看着姜然满目感激，低声询问道：“小哥，你会写字吗？”
姜然点点头。
“我知道我儿肯定是不会来，但还是有几句话想跟他说，你能帮我代笔捎封信吗？”阿婆恳求道。
姜然再度点头。
巧儿听了这话，赶紧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火急火燎的拿来纸笔。
姜然研墨，开始记录。
阿婆缓缓开口：“余孝我儿，见字如面。”
“为娘要死了，可惜没能最后再看你一眼。”
“见你成家立业，生了孩子，我很高兴，就行当年你刚出生一般。”
“为娘当时初为人母，见你未有残缺，跟你爹喜极而泣，发誓要把你培育成人。”
“你一岁抓周时，一手抓了铜钱，一手抓了为娘绣的鞋子，客人说你将来要外出经商，为娘有些担忧你的安全。”
“你一岁半时，竟然还不会说话，甚至比同龄人要迟钝许多，为娘急在心头。”
“你两岁时，你爹说你是个傻子，让我丢了你，我不愿。”
“你两岁半时，你爹离开了我们娘俩，我决定一个人把你养大，许多人劝我丢下你改嫁，我不愿。”
“那天我去求了村灵，村灵说你天魂有缺，意识不全，所以痴傻。”
“我求她修补你的天魂，但是她说做不到，只不过感念我的所作所为，可以实现我的三个心愿。”
“我不愿我的孩子天生就是傻子，我希望你聪慧长大，所以我第一个心愿便是求着村灵，将我的天魂抽取一部分，为你填补残缺。”
姜然记到这里，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握紧，他愣愣的看着阿婆，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