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单独相处

第28章 单独相处

放满车子的院子，是个停车场。她和我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便找到了街边一处小巷子里的一间旅馆。我第一次到城镇，一切都新奇极了。

她轻车熟路的带我走进旅馆，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胖胖的女人，烫着和她一样的卷卷，却没有她好看。

打量了一下像难民的我们，眼里满是鄙夷。“单间五十，押金一百！弄脏东西是要赔的。让小孩子别乱翻。”她不耐烦的说出价格，又继续织着手里的毛衣。

五十块！对于我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够我在家里和太公和傻爹一个月的伙食了。娘却从口袋里抽出两张大面额的钱来拍在柜台上，对胖女人不客气的说道：“单间，弄脏了给你陪！”

胖女人麻利的收好钱，从柜子里的钥匙串里挑挑拣拣取出一枚用胶纸写着号码的钥匙，扔给娘，这才口气缓和下来说：“单间可以洗澡。里面东西单独算钱。”

娘理都不理会她后面说了些什么，拿上钥匙拽着我的手昂着头，就往宾馆里面走去。走过狭长的走廊，上了二楼，终于在一个拐角，找到了钥匙上对应的号码，这才打开门进去。

一进门，她就甩掉脚上的鞋子，雨地里她的高跟鞋早就不见了踪迹，下车的时候，又换了一双，却感觉不是十分合脚的样子。赤着脚，将包扔在一旁，这才把门关了起来。将门上的防盗链挂在了卡口。

房间很小，带一个很小的厕所。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沙发。窗口很小，让人很压抑。唯独让我高兴的是，居然有一台电视。村里有电视的人家不多，我更是没有机会常常看到。

但想到胖女人凶神恶煞的嘱咐，我还是紧张的坐在沙发上不敢乱动。

她走到窗子前，探头看了一眼，将窗帘拉了起来。顿时房子变得漆黑。“啪”的一声，在床头按了一下，头顶的灯居然开了。

熟练的将身上的吊带脱了下来，又将满是泥水的牛仔裤也一同脱下。我害羞的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却毫不在意似的对我说：“我去洗个澡，你是跟我一起洗，还是自己洗？”我惊恐的看着她，赶紧摇摇头。

她轻笑一下宠溺的看着我，转身将电视机打开，拿着一个破旧的遥控器，调到一个放着卡通的频道，一把把遥控器扔在我怀里。

我一把抓紧遥控器，生怕她扔坏了。她却毫不在意的说：“想看什么自己按，饿了桌子上有饮料和泡面。等我洗完了你也洗洗。”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着带着油渍的长条桌上，果然摆放着用盒子装着的方便面，和很多各种各样的饮料。胆怯的点点头。她这才放心的走进卫生间，不一会，稀稀落落的水声，便传来。

我饿极了，忘记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恍惚间，又想起村长。袁老师......我摇摇头，捏了捏太阳穴，使劲让自己别去想那些，专心看起电视来。

那些方便面和饮料，我从来没吃过。我不敢去拆。

电视上放了写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看了不久，便成了黑白灰色的雪花状。我吓呆了，感觉自己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低着头，等待她出来骂我。

没有了电视声，浴室里却传来她的歌声。是那种我没听过的调调。但说真心话，难听极了。但感觉她乐在其中。

过了好久，我都快要睡过去了。她才围着浴巾从厕所走了出来。用毛巾一边擦着头，一边向我走来。

我怯懦的指着电视：“我没有动，就成这样了。”解释着眼前的一切。

她莞尔一笑，冲我眨眨眼，一掌就拍到电视上。电视的画面受到打击，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啪啪啪又是几巴掌。电视又恢复了画面。我惊呆了，看着她的操作。大气都不敢出。

她却不以为然看了眼桌上的泡面，顺手就撕开一盒问道：“你怎么没泡啊。先去洗洗吧。”

我听话的站起身，她跟在我身后，随我一同进了厕所。里面有一个老旧的蓬头，我生怕她和我一起再洗一遍，紧张的站在原地。见她在蓬头下的水管子上左右调试了一下一个把手，试了试水温，这才冲我招手。

“脏衣服扔在垃圾篓就行了。我给你找件衣服。水温刚好，洗头膏在这。”说完，她把一个袋装的洗头膏塞进我的手里，便出去了，还贴心的替我关了门。我这才放松下来。

连夜的奔波和处境，身上满是泥垢和淤痕。我把脏衣服脱下来，小心的放在架子上。站进水里，温热的水流从头浇到脚，舒服极了！

我打开她给我的洗头膏，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一股脑挤在头发上，揉搓了两下，瞬间就起了沫子。

我一直用肥皂洗头，头发总是黏黏腻腻的样子，总是被同学嘲笑。洗澡，夏天还好。

傻爹陪着我，站在岸边放哨。我就去水塘里穿着衣服游一会。冬天，只能自己烧热水冲洗。第一次这样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看着手腕上和身体上形状不一的伤痕。

我的脑海里不断闪回着村子里的事。也不知道袁老师是不是死了。傻爹和太公有没有下葬。

惴惴不安，洗完了澡。水流刚停，就听见敲门声。“念念，我拿了件干净衣服，你先换上。”只见娘打开厕所的门，只开了一只手的空间，将一条雪白的T恤递了进来。我赶紧上前接过衣服关好门。

衣服是她的，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虽然是T恤，但对于我来说，穿起来却长度已经到了小腿的位置。我换好她给的衣服。把自己的旧衣服拿起来，找到口袋翻了好一会。果然还在。

离开家，我只带了太公积攒的钱，和他的烟锅嘴。我把烟锅嘴放在鼻子下面，使劲一闻，那股熟悉的烟油味，让我心安无比。

重新放好钱和烟锅嘴，我走了出去。只见她把床头的小柜子拉出来，放在了破旧的沙发前。

拧开了两瓶饮料，泡好两碗面，自己吃着一碗，另一碗则用叉子插起来。

“快来，面一会就不好吃了。先将就吃。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好的。你这也太瘦小了，我的T恤你穿起来，比裙子还宽。我这也不胖啊。”看我出来，她忙招呼着我。

看见我穿着T恤空空荡荡的样子，不由的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肚子。

我穿着旅馆的塑料拖鞋。有些大，走起路来啪叽啪叽的。她把刚才擦头发的毛巾扔给我，让我把头发擦干。

我按照她的话，仔细擦着头。电视上放着乱七八糟的广告。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面，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等下你呆着看电视，困了就睡一会。我出去给你买两件衣服，顺道把车送去修一修。车子没法开回去了，要是有人收，我直接卖了。

明天咱们坐火车走。”她吃完了面，大口喝了两口汤。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来，熟练的拿出一根半躺在沙发上，点燃。

吸了一口，像是过足了瘾一样。

我习惯性点点头，放下毛巾，这才迫不及待的把她给我泡好的面打开，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念念你话好少啊。”她看着我吃面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一只手捏着香烟，一只手在肚子上抚摸着。

“你学习好吗？”她主动找着话题。我下意识摇摇头，她却乐了。

“哈哈，也对，我学习就已经是乱七八糟了，你不好也是正常。没关系，等回家，我找人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学校。”

我饿极了，都没仔细尝尝是什么味道，就已经把大半吞下肚子里。

“念念，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我起的吗？”她带着期待的神情看着我。

我还是摇摇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我起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名字，成为同学的笑柄。

“许念安，念安。你的名字，读起来，像是微笑的样子。我希望你能笑着长大。”她看着我，将手里的烟蒂扔进她吃完的泡面桶里。对我解释着名字的由来。

我试着用嘴型读了读自己的名字，果然。如她所说。是有淡淡的笑意。原来这个让我烦恼困扰这么多年的名字，居然对我有这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