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按捺不住
温玉容在房中等了大约两个多时辰,纹绣派人传话过来,说已经约好了两个熟手,定在文康酒居相见。
“书雀,我要出门一趟,约莫不会回府用饭,你去告知爹娘一声。”
“是。”书雀乖乖点头。
文康酒居距离温府不算太远,是个很破旧的小酒坊,平时没什么人会过去,纹绣约在那里很合温玉容的心意。
要见这种人,当然是不能将人叫到府中。
她清晨刚出了府,现在再度乘车出府未免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问询,定在她行走间就能到的地方,是再好不过了。
饮寒和冼冰乖巧地跟在她身后,宛若两个寻常的柔弱侍女,让人无法猜测到她们也是有着能够杀人的双手,有着精密训练过的能够瞬间扼杀敌人于一息的武艺。
文康酒居距离温府有两条街的距离,直接顺着街区走过去会绕很远的路程,但在鄢陵城中生活多年的孩子们都知道一条或者数条便利的捷径,能够从隐蔽的小道走到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
温玉容从古玩店的后门穿到另一条街道,带着单片琉璃镜的老板只是从柜台后抬了抬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用轻软的帛布擦起白玉琥珀杯来,像是已经习惯看到有人从中穿梭而过一般。
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主子不走寻常路,非要到自己店里晃来荡去,早已对此视若无睹。
“濮掌柜的好像又收到了一样心爱的玩意儿啊!”
临走的时候,温玉容像是来游玩的熟客一般随口说了一句。
濮掌柜抽神看了主子一眼,将白玉琥珀杯往里面收了收。
倒像是害怕被人抢走了自己心爱的玉器一般。
看得温玉容苦笑不已。
“跟了我这么些年,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像看待一个会诓骗他的老滑头一般。”
温玉容承认自己最初确实做得不够圆 润,伤了他的信心,但他简直像是被小猎犬咬到了足踺的牛犊子一样,以后每次看到她,都会下意识地缩了缩脚丫子,活像是她还会再扑上去啃他一口。
饮寒还是一贯的冷肃表情,皱了皱眉说:“您若是不高兴,奴婢为您解决这个人,让他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
“虽然知道杀人是你的本职工作,但是面对着我的珍贵财富,饮寒你还是不要随便打杀他才好。若是他遇上了什么困难,我还得帮他一把,毕竟他是难得的资历深厚、见识广博的专业人士。”
这位濮掌柜当初遇到了难题,又倔着性子不肯放低姿态,将想要收留他的几个脑子活络的商贾都气跑了大半,温玉容便是没有走的那少数几个。
她给出的条件十分丰厚,但濮掌柜看轻她是个女人,不愿意在女人的手下做事,于是温玉容略施小计,跟他定了个赌约。
在他专业的领域内做赌,濮掌柜自然是志在必得,以为可以凭借赌资东山再起,奈何他算计不过人心。
终究还是在她手下乖乖做了这家古玩店的老板,他看古物古画的本事是当世一流,自己的仿造本事更是天下独有,这店面看着低调,实在每年流入的金额十分可观。
即使是和最为暴利的雅坊花楼相比较,也不遑多让,当然,只是一个比喻,并不是说温玉容真的有涉及暗娼的生意。
他们毕竟是清流人家,在私底下差遣人做些生意是维持一个大家族的方式,但做那些皮肉生意就很不光彩了,只有那些不太在乎名声,或者是地位特殊不会被人查到头上的家族才会掺和这种事,但终究在私底下还是会被人诟病的。
温玉容走到文康酒居不远处,正看见一高一矮两条汉子指着文康酒居说话,高的那个国字脸,右眼上有道疤,看上去颇为强横蛮勇,矮的那个微胖,一张脸长得讨喜,但是说出来的话有些不怎么好听。
“说是大主顾,请咱们到这种小破酒馆子里来,该不会哪个天杀的在整咱们玩儿吧!”说完,喉咙里的痰“嗬”地一声重重砸到地上,那声响几乎将铺着石板的地面砸出一个坑来,响亮得不行。
“谁有那么大的心思请那么个漂亮丫鬟来故意消遣咱们,瞧那丫鬟的样儿,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说不准还是人家公子的枕边人呢!”
高个儿那个说话间睁了睁眼,虎目含微,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有条理。比较起他的粗狂外表,心思却细腻了很多,一看就是个很有心眼的人。
两个人说话间,坐在板凳上的小伙计拿着打量的眼神上下看了这两条大汉好几个来回,越看越觉得他们是来招事的,怎么都不像是做正经活计的人。
“哎——你们两个,站在我们酒居前指来指去的干什么呢!没事儿就走远点!”
这活计也是个不怕事儿的人,看见来者不善的人不远远地躲开,反而脾气颇横地要赶人家走。
温玉容没有走过去,想要看看这二人如何应对。
高个儿整个转了个身,面向那个矮他半头的酒居伙计,没有动怒,但也没有丝毫畏缩的表情,冷冷说:“这条街也是你们酒居的不成?”
“这条街虽然不是,但是你们站着的这块地儿,就是我们酒居的!”伙计将擦汗擦桌子的白巾子往脖子上一搭,昂着头说,“站这儿半晌不进来,你挡了我们客人的路,还不快滚!”
矮个儿当即拔刀,刀尖翻着寒光对准这小伙计。
“在鄢陵城中这么些年,没加过这么横的打杂的!你就没听过我们游马巷子横刀七的名声!敢在我们跟前这么耍横!”
那伙计怡然不惧,上下看了看矮个儿一眼,冷哼一声:“我说怎么看着不像好鸟,原来是游马巷子那破落地方出来的,知道你们那地儿出一伙子的扒手花子强盗和拉皮条的,还没见过杂耍卖艺的呢!”
这话说得何其讽刺刻薄,由不得人不动怒,饶是稍有一些血性的汉子听了这话儿,都会勃然大怒,与人拼杀。
那看上去颇为讨喜的矮个儿便是如此,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想要杀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