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娇气包妹妹
慕卿尘转眸便对上了自家妹妹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眼里一片水雾,湿漉漉的,看起来委屈极了,他晃了晃神,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到了慕卿然身前,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嗓音带着些嘶哑地道,“还有些烧,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
真实到令人心悸的声音响起,慕卿然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起身突然抱住慕卿尘,心中的委屈齐聚心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哥哥、哥哥。”
在场众人几乎都被慕卿然这一出吓得够呛,这小丫头平日里没心没肺,就连沉着脸的时候都很少见,更别提如今日这般不顾场合地失声大哭了。
慕卿尘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兄妹多年未见,十分生分,就连小时候,她也是捣乱居多,哪里像如今这般撒娇过,在见到人之前,他想的场面都十分和谐,大多是二人相见礼礼貌貌喝杯茶客气寒暄一番,谁知是如今这样。
立刻手忙脚乱哄人,“我在呢在呢,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山主也在这儿,不舒服的话让他帮你看看。”
北洛也被她这一出惊的不轻,实在将平日里那个谈笑间定人生死雷霆手段的邪医沐风同眼前这个委委屈屈的小哭包联系到一起,站在一旁没出声。
“呦,这是怎么了?”时隔多年,景安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慕卿然,三个人一同长大,若非长相相似,他还以为换了一个人呢。
这还是他们卿安那个动不动把慕卿尘气的恨不得就地消融羽化登仙的小魔头吗?
这样子的娇气包妹妹,长这么好看,还软乎乎地会撒娇,他也好想有一个。
慕卿然抱着慕卿尘哭了一会儿,如今刚好了些,突然听见景安澈肆意张扬的声音传来,顿时又盯着他红了眼眶,没一会儿便又哭的稀里哗啦。
慕卿尘和北洛同时瞪向他。
景安澈觉得冤枉,一脸懵的看着慕卿尘,“不至于吧,我也没说什么,难道是风寒的劲儿太大,将这丫头的脑子也给伤着了,如今这是烧坏了?”
熟悉的挑衅语气,肆意张扬的少年声音,慕卿然晃了晃神,尽力找到以前的感觉,半晌,她带着浓浓哭腔控诉,“你才脑子坏了,我好端端的,你咒我做什么?”
“得得得,是我不好,我的问题,如今你让我这个庸医再给你把把脉,看看你这个小魔头还有哪里不舒服......”景安澈无奈,上前两步,对着慕卿尘怀中的人好言相劝道。
娇气包妹妹什么的,果然还是幻觉,他娘有他一个儿子便够了,还是不要给他再生一个小魔头了。
北洛这个神仙他是不敢请也请不动,虽然知晓她应该没什么事儿,但还是自己亲自把一下脉放心些。
慕卿然盯着景安澈看了半晌,脸色僵了一瞬,她身上有伤,若是仔细点儿,能闻到浅浅的血腥味,慕卿尘没有学医察觉不到,但若是顺着景安澈,难免被看出来什么,除非用内力控制脉象,但才毒发完,若是使用内力,便是自寻死路。
她蜷了蜷指尖,忽略北洛看过来的眼神,唇角抿了抿,终究将手腕伸了出去。
景安澈指尖搭在慕卿然腕间,把完脉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冲着慕卿尘道,“小丫头没什么事儿,只要发热能退下去,好好将养几日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慕卿然盯着眼前二人,一时间分不清那些印刻在脑子中的事情到底是真实的发生过一遍还是仅是一场由于生病过于痛苦的噩梦,眼前二人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没有血腥、没有绝望、没有杀戮,以至于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确定慕卿然没事儿之后,几个人坐下来,找人上了一桌菜,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北洛找了个借口离开,忙了一日,他也累的够呛。
没了外人,几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见他们吃的差不多后,慕卿然眸光动了动,看向慕卿尘,“父皇病的很重吗?”
父皇的身子一直便不怎么好,若是病的很重,也就顾不上什么受伤不受伤的了,明日便直接启程。
慕卿尘端着茶盏,倦懒靠坐在圈椅里,凤眸微微上抬,叹息一声,“那都是对外的说法,是母亲想你的紧,整日里同父皇拌嘴,盼着把你接回去,索性编造了一个生病的由头,让我来带你回家。”
慕卿然听着,忍不住弯了下眸子,眼中透出苦涩,“这么久不来接我,还以为你们都把我忘了呢。”
慕卿然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除了耍赖撒娇的时候,几乎没有一点儿世家公主的娇气。
卿安国出事儿的时候,她没哭......
慕卿尘万箭穿心、父皇病逝、母后殉情的时候,她没哭......
中毒疼到生不如死的时候,她没哭......
在云雾山每日动刀动剑斗智斗勇生死一线的时候,她也没哭......
唯一的一次,也就是卿安国存亡之际,父母兄长同苏韫染商议之后,毫不犹豫的将她送去了云雾山,她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看着他们像是抛下了一个碍事至极的包袱,半点儿眷恋也无。
而她只能看着,眼泪一颗一颗砸落,却连半分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她想告诉他们,她不是包袱,她也一样能保护他们,保护卿安国了,能不能,能不能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不要毫不犹豫的将她送走,可她终究还是被送到了这里。
“怎么会?”慕卿尘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眼眸深邃漆黑,只一瞬,便消融如春。
“咱们什么时候回京都?”瞧见气氛有些不对,景安澈笑着出来打哈哈。
慕卿然也没有打算将这话题进行到底,唇角勾了勾,“明日吧。”
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慕卿尘一个太子,也不适合离京太久,能早走一日便早走一日。
慕卿尘同景安澈没意见。
青棠带着二人直接在云端小院安排了住处,连带着好一段时日都没休息好,进了房门,二人早早便歇下了。
慕卿然躺在床上,白日里那句话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此刻有些后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好容易睡熟了,梦里却一夜腥风血雨。
卿安都城外两军激战、狼烟四起,大雪覆盖了一砖一瓦,灰暗的天空下漂浮着一朵朵浓重的乌云,满身血污的战士做着最后的拼死搏斗,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
黑暗中传出清晰的人喊马嘶之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少女一身银白色铠甲,脸如桃杏,姿态闲适,只听一阵破空声传来,她轻斥一声,抖动马缰,骏马展开四蹄,随后利索的取下长弓,搭上长箭,指尖微动,利剑裹着一股冷冽的劲风弹射飞出,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谢羡安见状,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双手食指抓向斜伸出来的树枝,及时勾住,脚掌于马背上猛力一踏,霎时轻飘飘的落于树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