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归乡
直接爬到胡床上，也不吃苹果，拿起徐长卿放在桌子上的筷子就“插”了个大丸子。
“咦，家里来客人了吗？”温云蘅走进来，看到糊涂老鬼有些惊讶地问道。
她是见过糊涂老鬼的，也是在徐长卿家里，那天是早晨。
后来徐长卿莫名其妙地把他赶了出去。
当时她还好奇地问他是谁，可是徐长卿没回答她。
“嗯，这是……我……这是老先生，他做了糯米丸子，味道很好，你也来尝尝。”
“比你还做的好吃？”温云蘅问道。
她吃过徐长卿做的，觉得味道特别的好。
“嗯，比我做得好。”徐长卿又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
“怎么样，好吃吗？”看着温云蘅唱了一个，徐长卿问道。
但是还没等温云蘅回答，云溪就高举着手臂大声道：“好吃。”
“你呀，有什么不好吃的吗？”温云蘅道。
“不过，味道怎么说呢，好吃是好吃，但是感觉跟你做的很像呢。”温云蘅继续道。
“还是有点差别的。”徐长卿道。
也就是这点差别，吃起来却天壤之别。
“好吃你们就多吃一些。”糊涂老鬼说。
他自己吃了两个就停了筷子。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糊涂老鬼说。
“这么急着干嘛，你又没什么事？”徐长卿头也不抬地道。
“我去四处转转，这次走了，恐怕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糊涂老鬼说。
徐长卿闻言沉默不语，糊涂老鬼默默地走出了门外。
糖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吃。
温云蘅同样回头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然后回过头来，忽然对徐长卿道：“我才发现，这老人家跟你长得有点像，说错了，应该是你跟他有点……”
温云蘅本是一脸惊喜。
可话出口，见徐长卿低头沉默不语，她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之前听过，徐长卿跟他长大的村子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
糊涂老鬼出来之后，在坊里晃荡了一圈。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无比熟悉，这一两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在这里。
然后他出了坊，转到坊后面，沿着新湖路一路向前行去。
他速度不快，一路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仿佛要把一草一木都记在心里。
这是他后半生停留最久的地方。
很快他就来到了鬼市
这里就是徐长卿之前摆摊的地方。
糊涂老鬼也就是在这里见到他的。
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得不得了。
一直跟徐长卿一起摆摊的铁匠大叔旁边换成了一对小夫妻。
小夫妻卖炸货，生意很好，也很热情，跟铁匠聊得很开心。
糊涂他走过很多路，问过很多人，睡过大街，躺过桥洞……
他老啦，找不动啦，最终死在了寻找孩子的路上。
可是他不甘心啊。
所以又回到了这里。
原本用脚一步步丈量过的地方，变得无比陌生。
但是人依旧是那样的多。
人来人往。
“孩子也许在这些人群里呢。”他心想。
他每天在这里晃荡。
有一天他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小女孩说，“爹爹，小家伙好可爱。”
他回头看了过去。
然后一眼就认出了他，跟他想象的模样真像。
可是，他已经变得不一样……
“糖糖，你臭好了没有？”徐长卿把行李从房间拖出来，向着卫生间的方向喊道。
“马上，嗯”
“真是的，之前让你快点上厕所你不上，非要跟小白玩，耽误那么多时间。”
“我要跟小白做最后的告别呢，嗯嗯”糖糖在厕所里大声地说道。
这话听得怎么这么渗人呢？
什么叫最后的告别？
搞得好像回不来似的。
“快点，要不然会迟到的。”徐长卿催促道。
“迟到了会怎么样？”
“迟到了飞舟就会飞走的。”
“哦，哦，那么怎么就做车车，嗯嗯”
徐长卿：没有车车
这小家伙，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带了啊。
“云溪都已经准备好了哦，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徐长卿看到门外，温云蘅拖着行李，正拉着云溪走过来。
“好，马上就来。”厕所里的糖糖闻言，这才急了。
接着就看她打开门跑了出来。
“这么快？”徐长卿诧异问道。
他怀疑小屁孩屁屁没擦干净。
“嗯，嗯，我很厉害的呢。”糖糖插着腰得意地道。
“这跟厉不厉害有关系吗？还有你真的臭好了？”
“那是当然。”糖糖得意地道。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徐长卿想问她，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再扯掰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于是拉着糖糖，拖着行李，向门外的温云蘅和云溪走去。
“早饭吃了吗？”温云蘅问道。
云溪在后面，手里还抓着一块糖饼在啃。
看到糖糖，立刻把手里的另外一块递给了她。
徐长卿还没说话，糖糖就抢先回答道：“吃过了呢。”
但是手却一点也不慢，直接伸手接过云溪递过来的糖饼，大大的咬了一口。
“唉，走吧。”徐长卿也很是无奈。
又能一起出去玩，两个小家伙很兴奋。
一路上迎着早晨的微风唱嗷嗷的。
就连马车师傅都受到她们的影响，然不住跟她们哼唱起来。
据说最近不知道哪一天是开国皇帝的生日，所以这一连七日，举国庆祝，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出去游玩，官人们也都休沐。
徐长卿担心人太多，提前了一天。
但是没想到跟他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就连不怎么为人所知的墨家的飞舟的等待区，也到处都是人。
“好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行李托管一下。”徐长卿让温云蘅照看一下孩子，自己拿着户籍去换登船票。
糊涂老鬼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他昨天晚上就提前回去了。
等过了安检，来到侯船区域，匆匆忙忙的徐长卿终于可以歇一歇。
小家伙透过窗子，看向外面一艘艘大船。
“今天天气不太好，不会下雨吧？”温云蘅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天空上漂浮的乌云，有些担忧地道。
如果下雨，有可能会延迟起飞，甚至停飞，总之很麻烦。
“钦天监在邸报上说有小雨，墨家的技术很厉害，”应该不影响起飞才对。”徐长卿道。
温云蘅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下着小雨，但是飞舟还是按时起飞了。
上一次坐飞舟出行，云溪是变成诡身跟着的。
这一次她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了，可以买票了。
经过快两个月的时间，她的在国外弄的出生证明件等等终于办妥当。
然后温如海再找找人，终于把她的户籍给办了下来。
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透过窗户往外瞅，可是外面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
光幕上更是布满了小水珠，不太能看清外面。
“好多乌云呀。”糖糖说。
“呼呼，把它们吹走。”云溪鼓起小嘴巴，对着窗外往外吹。
糖糖有样学样。
然后
空中的乌云仿佛被一把利剑从中劈开。
滚滚翻腾，向着两边散去。
这一番奇景引起机上的人一阵惊叹。
糖糖伸出小手手，对着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吹了一口。
然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吹起来没那么厉害，不是她干的。
徐长卿正在跟温云蘅说话，听见其他人惊呼才注意到窗外这一番景象。
乌云散去，碧空如洗，阳光从机窗照射进来。
坐在机窗前的两个小家伙，脸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
“有吃的，喝的，有需要的吗？”就在这时，伙计推着小车一边询问，一边走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你们两个早上吃了那么多东西，还能吃的下吗？”徐长卿道。
“我渴了。”云溪立刻说。
糖糖快速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还大张着嘴巴道：“啊，我好渴呀。”
“是吗？那我给你们要点水。”徐长卿故意道。
“不要，我要喝酸梅汁。”云溪立刻大声反对。
“不是渴了吗？喝水就行，干嘛要喝酸梅汁，酸梅汁喝多了，小孩子长不高。”温云蘅在旁边道。
糖糖：?
“要想长高高，还是不要喝酸梅汁了。”徐长卿也在旁边道。
“那我们吃酸梅汁吧，不喝。”糖糖想了想说。
徐长卿和温云蘅：“……”
走过来的伙计都被她逗笑了。
“小朋友还是不要喝酸梅汁了，这样吧，我给你们倒点茶水，加点糖，可以吗？”伙计说。
两个小家伙见大人都反对，只能退而求次，点了点头。
可是等两个小家伙抱着甜茶喜滋滋地喝着的时候。
徐长卿总觉得被她们两小家伙给骗了感觉。
她们一开始是不是就想喝甜茶的呢？
都是套路。
不过想到她们年纪还这么小，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爹爹，给我讲个故事吧。”端着甜茶靠在椅子上的糖糖，一脸巴适。
“你这小东西，还真会享受呢。”徐长卿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
但是还是轻声地给她讲起了故事。
从前啊，有座庙。
庙里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有一天小和尚说：“师父，你给我讲过故事吧。”
老和尚说：“从前啊，有座庙”
糖糖：“嗷呜，我咬你哦”
徐长卿要去的地方是江右省临川郡下面的一个村庄。
飞船只能飞到江右的洪城。
然后要一路坐车。
在飞船上睡了一觉的两个小家伙现正是精神奕奕的时候。
加上下了飞船，徐长卿带她们两又去吃了些东西，小肚子也饱饱的。
所以一路上，两人都挤在一起，趴在车窗上，往外张望。
那山、那树、那人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们感到很新奇。
这里的异族比较多，民族都有自己的衣着服饰，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美。
简直让两个小家伙看花了眼。
一路上不时能看到穿着民族服饰的行人。
合州属于平原地带，很少能见到山和丘陵。
而江右属于丘陵地带，到处是山，但是都不高，一个个土包包，地形起伏不定。
糖糖和云溪两个感觉跟坐过山车似的，一路上乐个不停。
反而温云蘅脸色有些苍白，这样的高低起伏，让她有点晕。
“闭上眼睛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晕了，我来照看她们。”徐长卿在旁边道。
温云蘅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云溪不满地噘着嘴道：“我才不要大人照看呢，我还能帮忙照看糖糖。”
“我也能照看姐姐。”糖糖立刻道。
这样就可以互相照看了。
“好了，别皮了，也不要再说话了，她不舒服呢。”徐长卿在她们两个小脑袋上各敲了一下。
“不要不舒服。”云溪抱着小脑袋不满地道。
不过两个小家伙很懂事地没再喧闹。
只是静静地趴在车窗前，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温云蘅枕在徐长卿的肩上，觉得非常的安心，不一会而就睡着了。
可是车窗外的景色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看腻了，小屁股不安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仿佛有钉子似的。
徐长卿索性掏出连环画，给她们看。
两个小家伙立刻被吸引了，只是时不时发出“嘿嘿”的傻乐声。
徐长卿转头看向车窗外，窗外的景色，让他莫名的有些熟悉。
仿佛一个长相模糊的男人在他耳边说，“出门，要记得路才能回到家。”
他终究没记住回家的路。
不过
他还是回来了。
这里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庄，世代以务农为生，特产莲子。
糊涂老归家在这里有裁缝铺子，生意很好，这也算是街上最老的店铺之一了。
来找他修东西的，都是一些老人，衣服舍不得扔，但是这些个东西根本赚不到钱。
他透过玻璃窗，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上，午后的阳光散落在地上，空中的浮尘清晰可见。
“狗子，开水没有了，我去烧点开水，还有，该叫小晴起床了，睡这么长时间，晚上不睡了？到时候又折腾人。”
店铺的后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身材纤弱的老人，她佝偻着身子，稀疏的白发，看起来非常苍老，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娘，我知道了。”男人站起身道。
“唉，明天就休沐日了，老大他们有说要回来吗？”老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