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入局
他微蹙眉头，看了眼大殿之内的几拨人，发现这些人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刹那间，李凡挑了挑眉，脑海灵光一闪，似乎想通了什么，脸色变得无比阴沉，额头青筋暴突。
刚才，他跨入大殿的瞬间，心里就突然升起惊悸感，一股悚然的寒意，直接从脊背窜到头盖骨，让人如坠冰窟。
大殿里，响起诸多镖师嘻嘻哈哈的笑声，老樵夫、大和尚等人，也各自忙各自的，几乎没人理会他。
眼见如此，李凡转念一想，立马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的，之前这座荒废寺庙，虽然看得见，摸得着，但仿佛存在另外一个纬度，总带给人一种虚无缥缈感，很不真实。
可是就在刚刚，当跨入大殿的一瞬间，那种虚幻感，就立马消失了。
这种感觉，让人很别扭。
取而代之的，是附近空间里，飘荡着无处不在的恶意，令人如坐针毡，头皮发麻。
远方黑夜的山林深处，仿佛有什么怪物低声嘶吼，在暗中窥视自己，虎视眈眈，让他如芒在背。
不知不觉间，这个残破的大殿，气氛突然变得愈发阴森幽暗了，煞气凛冽。
李凡微眯眼睛，没有贸然出手，仔细打量大殿内的众人，随后兀自挑选了个清净角落，盘膝而坐，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提防，扫了眼对面的老樵夫、玄袍青年等一行人，准备先静观其变。
殿内，漂浮着若有若无的烤肉香气，萦绕不散。
大堆篝火旁，十多名镖师说说笑笑，一边吃烧烤，时不时喝两口肉汤，互相谈笑风生，说点荤段子取乐，场面极为热闹。
墙根处，大和尚大口咀嚼，啃干净半只烧鸡，又用僧衣胡乱擦了擦手。
他大大咧咧起身，在距离李凡不远处，寻了个倒地的菩萨塑像，一屁股坐在神像头颅上，扯了扯僧袍的衣领，竟似对神明毫无敬畏之心。
“直娘贼，这有好肉，却无好酒，口中快淡出鸟来了！”
大和尚低声咕哝，敞开胸膛，翘起二郎腿，伸手捻起一根细鸡骨头，悠闲自在地剔着牙，看上去放诞不羁。
下一瞬，他眼珠骨碌碌转动，扭头望向盘膝而坐的李凡，搓了搓手，扯开大嗓门，豪爽大笑道：
“这位道兄，敢问身上可有好酒？不若卖与小僧，解解腹中馋虫。”
李凡闻言，愣了一愣，心中泛起狐疑，用审视的锐利目光，来回打量了大和尚两眼。
“不消说，好酒自然有，不过小道并未随身携带。”
他眯起双眼，眸底闪过促狭之色，念头一转，脸上表情云淡风轻，长笑道：
“不瞒大师，我亲手酿有两种一阶上品灵酒，分别名为琼花露，逍遥酿。过些时日，还会酿造一批二阶下品灵酒，名为黄粱梦。此等灵酒，口感功效皆上上之选。”
说到这，李凡故意叹口气，扫了眼不远处脸色古怪，时不时探头看来的十多名镖师，表情不无遗憾，话锋一转道：
“可惜，灵酒刚刚酿造不久，最少还需要窖藏十年，甚至百年以上为佳，大师今日恐怕无缘品尝了。”
“切，什么二阶下品灵酒，神仙酒的，这毛头小道士，怕是得了失心疯哩……”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到。”
不远处，十多名镖师互相窃窃私语，嬉笑怒骂，一个个撇撇嘴，低声嗤笑，还以为遇到了装疯卖傻的江湖术士，一时引为谈资。
“二阶下品灵酒？逍遥酿，琼花露，黄粱梦……唉，好名字，肯定都是上好的美酒！可惜！实在可惜！”
大和尚郁郁寡欢，神情有些失落，似乎对此耿耿于怀，摸了摸脑瓜，只好对李凡嘿嘿一笑，继续翘起二郎腿，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
角落里，那名白发苍苍，胸脯瘦骨嶙峋的老樵夫，已经没再打盹，正偷听着大和尚和灰袍道人的交谈。
他犹豫了下，神情有些紧张，偷偷看了眼斜对面的十多名镖师和玄袍青年。
老樵夫轻咳一声，这才鼓起勇气，伸手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朝大和尚拱拱手，期期艾艾道：
“大……大师，小老儿这有一葫芦酒水，口感酸涩，粗鄙不堪，乃是乡下自酿的下等劣酒，恐怕难入大师法眼，不知……”
“好好好！就是它！”
大和尚闻言，不由大喜过望，立马起身，快步走到老樵夫面前，一把接过酒葫芦。
他表情亢奋，用牙齿咬下木塞，仰起脖子，对准葫芦嘴咕咚咕咚狂灌，大口喝着酒水，开怀痛饮，任由些许酒水顺着脖子，濡湿了僧袍。
片刻后，大和尚长笑一声，浑身酒气翻涌，随手褪下僧袍，露出两条肌肉纠结的粗壮膀子。
“好个吃酒喝肉，不拘小节的大和尚！没想到，此界的佛门修士，竟然如此放浪形骸……”
不远处，李凡眯起眼睛，默不作声，盯着开怀狂饮的大和尚，心念电闪，立马陷入了沉思，暗暗警惕不已。
“好酒！当浮一大白！”
大和尚连声称赞，打了个酒嗝，胡乱擦了擦嘴，从怀里取出散碎银两，不由分说，连同酒葫芦，强行塞到老樵夫手里。
“大师，这……这如何使得！”
老樵夫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实在推辞不过，脸色有些发苦，继而小心翼翼扫了眼大殿众人。
他千恩万谢，赶紧将散碎银两收好，默默退到了角落，倚靠着两大捆干柴，摸了摸腰间开山刀，迅速缩成一团，准备先行歇息。
大和尚打了个酒嗝，光着膀子，将手提的禅杖放下，对十多名镖师视而不见，扭头扫了眼对面闭目养神，膝横长剑的玄袍青年。
他双眸微亮，脸上露出琢磨不透的古怪笑容，视线掠过玄袍青年，又停留在李凡身上，搓了搓手，乐呵呵道：
“这位道兄，贫僧一生嗜酒如命，不知……”
说到这，大和尚眼巴巴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说好说，以后若有缘再遇，必定送你三壶上等灵酒！”
李凡表情似笑非笑，明白大和尚的潜台词，心里也想留个善缘，随即痛快道。
“好！快言快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和尚眉开眼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立马提起禅杖，徐徐环视殿内众人一眼。
“诸位，小僧法号智通，这厢有礼了。”
他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目光锐利如刀，冷冷扫了眼玄袍青年，视线停留在李凡身上，语气意味深长，一字一顿道：
“这位道兄，那就……请你们入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