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妖人家族与暗潮涌动
在F市偏远山林中的沼泽区，水塘岸边建立了不少略显破旧的木屋，许多与市区人民相比有不同习惯、不同爱好甚至是不同信仰的人都会选择住在这里，虽然远离了都市的繁华，但也算怡然自得。
格格不入之人的居家良处。
此刻已是深夜，沼泽岸边一栋面积不小的三层木屋内灯火通明。
“嘿，妈妈。”
循着男孩亲切的呼唤，那还在餐桌前忙碌的母亲回过头，这类沼泽木屋的电力设施并不发达，借着桌上蜡台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不难看到那母亲的面庞由于连日忙碌略显憔悴与消瘦。
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看到自己越发出落标致的儿子时，脸上露出的甜美笑容。
那男孩对母亲露出的表情仿佛再说“您辛苦了”，而这也正是大部分家长希望看到的表现。
“哦~闻起来可真香。”
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随着木门被推开，一位穿着简朴的彪形大汉走进屋内，身旁还跟着一个约摸着不超过四岁的小男孩，房间内的四人对视一眼，接着对彼此露出温暖的点头与笑容，显然这是一个大家庭。
“我可快饿坏了...”
那壮汉对桌上的烤肉就要伸出手，却刚好被叼着烟斗来到桌边的父亲瞧见了。
“啪！”
他用烟斗敲了一下壮汉的手，但显然对儿子的宠爱致使他没舍得用力。
“真是没规矩，怎么可以忘记餐前祷告呢？”
看着怒气冲冲的丈夫，那母亲上前撒娇般环抱住了他的腰。
“亲爱的，别责怪他了，他忙了一天肯定饿坏了。”
那男人看着挚爱的妻子发间逐渐显现出银丝，他脸上苦涩的笑容似乎表示着自己对这个女人亏欠的太多，但她眉间却明白的写着“我现在很幸福”。
“还不是都怪我老婆做的饭菜太香了~”
“就你嘴甜~”
大小三个男孩并排坐在桌边，除了那个说话还不算利索的小孩子外，兄弟异口同声的喊道。
“恶心！”
丈夫对着他们开玩笑般挥着拳头，好似在说“给点面子好不好？”，而母亲则偷笑着对楼上喊道。
“女儿们！来吃饭了！”
“来了妈妈！”
随着楼上女孩异口同声的呼喊，脚步声在楼梯上渐渐响起，来到餐厅的三个姑娘看起来年龄跨度并不算大，长相也与母亲出奇的相似，现在的她们刚刚明白了女孩的天资却始终稚气未退，真不知道再有几年光景，她们会出落成怎样的美人。
丈夫坐在餐桌主位上，看着围坐在桌边的女孩们。
“我真搞不懂她们在家里为什么要化妆...”
她身边位置上的妻子闻言倒是伸出了手，轻轻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死直男，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这样。”
母亲说完，对着孩子们说道。
“好了，又到了一家人享受晚餐的时间，我们一起来祷告吧。”
她说着，眼中脉脉含情的望向丈夫。
“由爸爸开始？”
“没问题。”
男人将烟斗放在旁边，一家人的气氛随即也认真了起来，他们环坐桌边牵起了手，显然晚饭前的祷告对于这个幸福的大家庭而言，是件神圣而庄重的事情。
“我们在此，向伟大的祖先兽灵祷告。”
一家之主嗓音低沉的这样说道，其余的家庭成员则立刻小声重复起来。
“向祖先兽灵祷告...”
“您的利爪撕开了天地。”
随着男人所说出的每一句话，家人们都在重新演绎着这个过程。
“撕开天地。”
“您的獠牙震慑着邪恶。”
“震慑邪恶！”
“您的皮毛覆盖了大地。”
“覆盖大地！”
“您的英灵升华为群星。”
“升华为星！”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劲，窗外阴风阵阵，屋内则更显狰狞。
家族中的每一分子，都在此刻庄重的闭上了眼睛以示虔诚。
“我们在此感恩您的功德，伟大的兽灵徘徊于穹顶，您的鲜血流淌于身体中赐予我们勇气，您的灵魂栖息于心灵内唤醒我们智慧，您的英名驰骋于五脏间铭记我们传承...”
“兽灵不朽！”
“今夜，我们以口中血肉祭汝之伟业！而汝必将为我们降下庇护！”
“兽灵永存...”
随着最后一句祷词落地，屋内的人们同时缓缓的睁开双眼。
到母亲发话的时候了。
“好，祷告结束，我们开饭吧？”
“好耶！”
孩子们开心的呼喊着，毕竟家族信仰对他们而言自出生便是如此，打心底他们并不明白这个餐前仪式的神圣意义，只是照做便可以了。
“咚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母亲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而丈夫则看起来略显不悦。
“老公，这时间会是谁呢？”
“肯定是无理之人，竟然在晚餐时间打扰。”
他的妻子伸手轻抚着丈夫的肩膀，低声言道。
“你答应过我的，要与人为善。”
男人思考片刻，对着儿子中的壮汉一点头。
“嗯，大杰，去开门吧。”
被唤作大杰的儿子站起身来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门，而门外现出了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人。
“不好意不好意思...实在是打扰了...”
他说着却直接闯进了门中，也不管这样是否合情合理。
“瞧瞧，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享受着烤肉晚餐，多么温馨的画面！”
幻羽对着这家人如此说道，同时又伸出手，指着桌上油滋滋的配菜烤肉。
“再看看这菜色，这家的夫人真是有一双巧手啊...”
桌边的人们脸色越发难看，而幻羽身后体型比正常男人壮硕一倍的大杰则默默攥起了拳头。
幻羽边说边挥舞着双手，好似一位吟游诗人，自身存在的意义只在于醉心赞美。
他说着皎然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一家之主的方向。
“这不是昨天下午在野营地失踪的那个女孩吗？”
幻羽说完见对方没有反应，又自顾地上前走了两步，也不顾身后大门已经被合上了...
“看起来，关于妖人家族喜爱新鲜食材的传言不虚啊。”
......
丈夫看着幻羽脸上始终挂着的那抹机械性微笑，手缓缓伸向桌下。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就应该明白不该前来找死。”
身旁，长相俊俏的儿子却阴森森说道。
“爸爸，我觉得他是特意跑来为我们加餐的...”
幻羽身后的大杰闻言点着头。
“是啊，昨晚我和哥哥饿了连宵夜都没找到！”
那丈夫闻言深思熟虑般点着头。
“既然如此的话...孩子们可还在长身体呢...”
他突然暴起，大喝一声。
“孩子们！”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一声令下后，幻羽身后摩拳擦掌的大杰却表情一愣，接着随着巨响倒在了地上。
而在他的肚子上，还不知何时被插进了四把纯银质羽毛样式的片状飞刀！
“肉太厚了，反应真慢，不过...”
幻羽自说自话的望向丈夫，眉宇间表情似乎在挑衅。
“一只了。”
那丈夫的脸颤抖着，努力咬着牙不让泪水滴落下来，同时一拍桌子站起身，手中握着之前藏在桌下的左轮枪！
“嗖！”
就连扳机都还没来得及扣下，幻羽随手射出的羽毛刀便捅进了他的心脏！
“你这混蛋！！！”
俊俏的少年站起身，似乎想要从腰后掏出什么东西，但下一秒羽毛刀便插进了他的喉咙，他口中吞吐着鲜血摔倒在地，而幻羽则变魔术般又从袖口中取出了一枚羽毛刀。
“三只...”
“父亲！哥哥！”
年龄最小的姐妹痛哭着爬到了父亲胸膛上，而大姐与二姐纷纷将手伸进桌下，只可惜猎枪未出，飞刀先至！
“四只...五只...”
三妹突然站起身，手中原属于父亲的左轮枪一触即发！而幻羽在原地施展了个凌空飞翻躲过了子弹，双脚稳稳落在了桌子上，却没有踩到桌上被烤至金黄口中还塞着苹果的女子。
而三妹则已经握着胸口的两枚飞刀倒下了。
“六只...呃！”
幻羽没来得及反应，而身上插着四把刀子的大杰不知何时强撑着站起身来到了他背后，此刻他竟一把搂住了幻羽的腹部，将他狠狠抱住！
幻羽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在逐渐向内收缩，他双手分别取出两把刀刃，狠狠刺击着他的双臂，但却无济于事，
“啪！”
木屋一角的窗户玻璃突然化作粉碎，而大杰血迹斑斑的双臂也松开了幻羽，他再次到在血泊中，但通过横穿他的脖颈的银色弩箭分析，这次他应该不会再站起来了。
木屋外的小山坡上，罗刹羽手持强化十字弩看着破碎的窗户，口中呢喃道。
“愿他的灵魂安息，如果他还有那东西的话。”
幻羽看着倒地的大杰，对着窗外做了个比心手势，接着一步步朝夫人走去。
“好了，夫人，很抱歉彻底搞砸了您家的晚宴，不过实话实说...”
他说着，一抖手握住袖口飞出的羽毛刀。
“你们偶尔也该换换菜色，不是吗？”
那母亲脸上泪水纵横，她颤抖着拿起桌上的切肉厨刀，双手紧握指向幻羽！
“你这家伙！还我家人们命来！”
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成了烂肉一般，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而幻羽则只是无奈的伸出手指了指她的厨刀。
“就用那把刀？您认真的吗？”
那陷入疯狂中的女人听闻，歇斯底里的大喊了起来。
“愚蠢的凡人！我有兽灵的庇护！鲜血赐予勇气，灵魂赐予智慧，英名赐予...”
“噌！”
羽毛刀飞打在厨刀之上激起一阵火花，接着极薄的刀刃借助反弹力刺进了她的下颚！
“好好好，听到了。”
随着那女人倒下，幻羽掸打着双手，似乎示意工作结束。
“看起来那伟大的兽灵，把你们庇护的不错嘛...”
这时，他随身佩戴的隐形耳麦里却发出了罗刹羽冰冷的声音。
“幻羽，桌子下面还有一只。”
“哦？”
幻羽闻言转身来到桌前，一抬腿愣是踢飞了巨大的餐桌！
“哗啦！”
随着“珍馐美味”砸在地上，妖人家族最小的成员显现出身影，他跌坐在原地，怀中抱着比自己还要略高一点的双管猎枪，泪水在小小的眼眶中打着转。
“小朋友，乖乖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好吗？”
幻羽见到这幕，竟缓缓收起了羽毛刀刃，但那说话还没学利索的小孩却在努力的尝试说着什么。
“兽...兽灵不...”
“嗖！”
银色弩箭贯穿了幼小的妖人，将他钉在了身后的餐桌上。
“见鬼！他还只是个孩子！”
幻羽不满的掏出话筒大喊道，而屋外罗刹羽则只是冷冷回应。
“别浪费时间，你知道V庭的法则，你想让他被捆在审判台上烤的比主菜还焦吗？”
听到幻羽似乎没有了意见，罗刹羽扛起十字弩转身走进沼泽森林之中。
“收工吧。”
“愿你安息，可怜的小家伙...”
幻羽掠到身上的随手向后一挥，带着V庭标记的匕首插进了地板上。
“噔！”
他转身揣起口袋走出木屋，朝着罗刹羽消失的密林跟了过去...
“妖人家族，清理完毕。”
......
午夜，胡莉耶的房间内，她正穿着松快的睡衣坐在桌边，将修长的腿搭在桌子上，她左手中端着红酒杯摇晃不止，右手则拿着卢卡的专属电话，最近这对于胡莉耶来说俨然成了睡前必做的事情。
“哼...该死的男人...我大概要为你得上酒精肝了...”
胡莉耶爱饮红酒的习惯来源于她的导师清欢，自从她家生变故之后，清欢作为其父的好友便一直陪在胡莉耶身边，养育着她，教导着她，这一坚持便十多年如一日，直到他被V庭召唤成为常任议员的前一天仍是如此。
“万物存在必有其价值，杯中美酒也是如此，葡萄的精魂融入宝石红色液体被称为Vinum rubrum，是治愈万物的无害良药。”
回忆里，正是由于清欢的这一句话，胡莉耶的舌尖才开始了与红酒的约会，但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清欢那般敏锐的味蕾，故此即使警探这份工作带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和黑暗面，但她也并不每日饮酒助眠。
好吧，那是之前的情况。
“不知为何，总感觉你还活在这世界得某处呢。”
胡莉耶眼神迷乱的随口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同时还望着自己修长的脚趾，不由得莫名想笑出来。
“唉，这是怎么了，喝点酒就喜欢说浑话。”
她自嘲般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放下酒杯，想了又想却把那电话也放在了桌上，这才朝浴室走去。
“如果你在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
少女的声音回荡于公寓内，那其中已经没有了之前浓烈的悲伤气息，转而滋生出的则是某些更令人窒息的情绪。
浴室中响起了水声，或许也遮蔽了其他的声音。
而随着公寓门毫无声息的被打开，黯羽快步进入了房间，脚下却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
他面色冷静，但眼神却对着屋子很好奇，来到桌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翻找着些什么，直到他拿起了那部电话。
“哦？”
黯羽拿起没有屏保密码的手机，如寄托直觉般点开了通讯录，却发现里面只存储一个名为“卢卡”的联系人。
“哼，这还真是意外收获...”
话音一落，身后浴室中的流水声赫然而止，黯羽也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说话的声音太大了，随着浴室门被推开的瞬间，他巧施手法将那部手机装进了自己口袋了。
“咦？”
胡莉耶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脸上满是不解之色，她连忙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合了起来。
“明明记得关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