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快死了
孙氏白白闹了这么一通却空手而归，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想起方才蓝十三那副要不行了的样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拉着叶倩倩走遍了街坊邻里，逢人便说蓝十三快没了的消息，语气神态极其到位，还真有那么几分悲痛的意思。
“哎哟，天可怜见的呀，听说蓝爷突然得了病，人这就要不行了！”
孙氏扯着老刘婶的胳膊，还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幽幽叹了一口气：“唉，好好的人突然就……只是人家毕竟是收租的，咱们这小门小户的才刚省吃俭用的交了租钱，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老刘婶一愣，恍然大悟：“蓝十三要是没了，租子可就白交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家老头子一声！”
对门的老李头早就默不作声地听完了全程，眼神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大好的机会可不就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想起上午李老大为了讨饶上贡的碎银子，他还肉疼着呢，这钱可绝对不能给蓝十三那个短命鬼当棺材钱去！
孙氏生怕这件事情闹得不够大，拼命鼓动着租户心中的贪欲，短短一晚上的时间，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不少刚交了租的村民自发聚集在一块儿，老李头当仁不让地站在队伍之首，高声说道；“蓝十三要是出了事，就必须把咱们的租钱一分不少地退给咱们！”
底下的孙氏见状，附和得尤为起劲：“老李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出发去要钱！”
昨天叶绾绾仗着人多，硬是把她们母女二人给赶了出来，今天来了这么多人，看他们能怎么办！
蓝十三手下的家丁见浩浩荡荡一大群人站在门口想要硬闯，直接把大门给落了锁，无论如何都不放他们进去。
老李头当然不怕拦路这一套，李家三兄弟在外面当惯了地痞流氓，砸个门还不是老本行？
膘肥体壮的李老三在前，两个哥哥在后，不知道从哪抬过来了一根足足有盆口大的圆木，嘴里喊着“一——二——三——”，铆足了劲儿就开始撞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其他男村民也不甘示弱，有抡着锤子的，还有抡着斧子的，也在一旁跟着破门。
“干得好！再加把劲儿！”孙氏叉着腰，感觉很快就能看到蓝十三跪在她面前了，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一、二、三……”
这边砸门的使劲往里撞，里面的几个家丁死死往外推，只是寡不敌众，哪怕门锁岿然不动，但大门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哐当哐当地剧烈摇晃起来。
为首的家丁累得满头大汗，见实在抵挡不住，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地低吼了一声：“快进里屋喊人！”
毕竟蓝家大门也不是铜墙铁壁，哪里禁得住这般摧残，被轰然撞了开来，伴着一声巨响，早已等候多时的村民们蜂拥而入，挤满了院子，好不热闹。
“蓝十三呢！拿钱！”
“把我们的租钱还回来！”
“没错，赚着昧心钱活该当个短命鬼，报应！”
……
一时间叫骂撒泼的声音不绝于耳，险些要掀了房盖。
几个家丁喘着粗气，眼里都带上了一丝怒火，却被为首的那位警告的眼神喝止住，他低声道：“退后，不能动手！”
他们试图挡在村民前面，但却毫无成效，被推搡着连连退后，眼看场面就要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叶绾绾伸手推开主屋的大门，干脆利落地抬脚跨过了门槛。
“还来闹、闹事？”
她不笑的时候还真有那么几分威严的模样，扫视了院子一圈，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心下顿时一片清明。
这是趁着蓝十三生病，想要来趁火打劫的！
“我们闹什么事！”孙氏一脸不屑，“我们是来给自己讨个公道还不行？蓝十三要是快死了，就赶紧把租钱一分不少地给老娘吐出来！”
“我们这租钱可交得不明不白的……”李老二阴森森地笑了笑，不怀好意地帮腔，“交多少，退多少！”
“对！对！”
其他人也毫无主见地跟着一块嚷嚷，“退钱！退钱！”
“谁说、说的！”叶绾绾也被逼出了几分火气，让前头的家丁先走，“报官！”
她挺直了脊背，挡在门前一动不动，神色决然，“你们要、要是不、不回去，就去找、找县太爷！”
“凭什么要我们回去？欺人太甚！”
叶倩倩挎着个菜篮子，不知从人群中的哪处突然冲到了人堆前面，从篮子里摸出了个臭鸡蛋，狠狠砸在了她的脸上！
散发着异味的蛋液让她无比反胃，登时便皱起了眉头。
“让我们进去！”
有叶倩倩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就地取材，随便拿了院子里堆着的食材就往她身上扔！
不止是臭鸡蛋，成堆的菜叶子和米面转眼间铺天盖地向叶绾绾砸来。
有些砸在了脸上，有些砸在了身上，没过多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凌乱不堪，脸上糊着蛋液和白面，连眼睛都睁不开。
刚才还扔的十分起劲的众人见状，心头都有些犯怵，生怕一个不好弄出了人命来，都纷纷停下了手。
只是看着叶绾绾那副死活都不愿意让开的模样，他们的嘴里也丝毫没有留情，指着她骂道：“吃里扒外的小蹄子，帮人赚昧心钱！”
“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白瞎你婶婶养你这么多年！”
叶绾绾无声地冷笑，孙氏这么多年对原主的所作所为早就够下地狱了！她也配！
蓝十三与她不过认识了短短一天的功夫，却肯冒着危险救她两次，就冲这一点，她也要站在他这一边！
“真是不要脸！”
她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人神色不虞地上前，对她吐了口痰。
“叛徒！”
叶绾绾胡乱抹了把脸，虽然狼狈，但神情一如刚才般坚定：“我是已经蓝爷的人了。”
“我不会让、让你们进、进去的，你们回、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