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失败品
绿茵城堡的最顶层，在几乎要碰触云端的位置，宾尼和被留下的女仆团们正在一间昏暗的炼金实验室中准备解药。
足有两米宽四米高的透明玻璃罐屹立在实验室的各处，里面装有散发着荧光的绿色液体，失去知觉的人类被浸泡于其中，身上布满了形似蜈蚣的疤痕与密密麻麻的针孔。
这些都是失败品，没能挺过深渊植物的侵蚀，被魔力反噬而亡。
“接下来该怎么做？莉莉丝大人应该都跟你讲过了吧？”宾尼脸色难看地对着女仆长的背影问道。
事实上，她根本不想待在这里，但莉莉丝认为实验室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只能让自己人进入，于是便让她好好待在这里。
这或许也是某种保护手段，但敦克尔城突然被夷为了平地，这种破坏范围只有莉莉丝大人和家族里失踪的那名八阶魔女能够做到。
当然，也可能是稍低一两阶的魔女在魔物化后得到了深渊的力量，提升等级后也加入了战场。
总之这肯定是一场苦战，而莉莉丝大人现在还未回来，或许是累倒在了战场上……也有可能是遭遇了不测。
不，应该不可能吧，毕竟她那么强。
“请看这里。”女仆长转身向其俯身行礼，抬手展现一旁成功融合了药草的人类。
他的身体如水桶般肿大，眼仁消失，躬腰垂首静静漂浮在液体之中。
宾尼的柳眉微不可查地轻蹙，她认识这个人。
毕竟是李昂的室友。
“这个人类拥有极其稀有的体质，能够容纳魔力而不立刻死亡，是作为人体炼药的关键素材。”
女仆长叹息道：“可惜还有一株药草经过验证为外观相似的假货，貌似我们被人提前截胡了一株，也可能单纯只是我们弄错了而已。”
她将视线转到地板上，略表遗憾道：“真是可惜了，明明他还有一个妹妹，应该也拥有相似的血脉，可以试着用来炼药的。”
宾尼回想起地下室那群还未被用于实验的人类耗材，其中坐着一位脾气与李昂相似，不听魔女调遣的金发少女。
本来她应该会被提前送上实验室，不过她的哥哥，也就是眼前这个身形臃肿的人类自愿代替了她，这才侥幸保住了对方的性命。
“……你有准备好治疗术师吗？为了能持续利用药材，得保证他能不断供应血液吧？”宾尼左右扫了一眼室内，却只能看见女仆团的身影。
“不，宾尼小姐，你可能误会了。”女仆长将手贴在玻璃上，眼中映射出晶莹四射的绿光。
“就算治疗他，也没法持续利用，因为炼金魔法的核心就是等价交换，用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来换得成果，这是不可违背的真理，如今的他已经是具徒有人形的空壳了。”
“…？”宾尼眉宇间的惊讶再难抑制，她不解道：“可是莉莉丝大人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吧？是你哪里弄错了吗？”
“不对，是你们都弄错了，我很清楚自己没有交待错。”
面对女仆长斩钉截铁的回复，宾尼愈发感到疑惑。
她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异。
瞥向罐中的浮肿躯体，宾尼轻呼一口气：“算了，反正也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宾尼大人，楼下已经人满为患了！”一位女仆推门而入，脸色慌张地大喊道。
宾尼挥手转身：“这里交给你们处理吧，我不想看到区区人类的活体制药过程，这会脏了我的眼睛。”
而且也会让她忍不住犯恶心，露出魔女不该有的表情。
为了避免露馅，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那个女仆叫住了她：“等等，还有一件事要汇报！就是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是什么？”宾尼回首，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女仆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情，沮丧垂首道：“家族的其他人都死了，莉莉丝大人…也没能幸免。”
宾尼瞳孔聚缩，身躯微微一颤。
“嗯…我知道了，你们继续，不要因此而乱了手脚。”她语气平静地回复道。
“是。”
走出昏暗的炼金实验室，合上门，温和的阳光透过走廊上的窗户投射到宾尼的脸上，也让她眼中的荧光显得熠熠生辉。
“不对，不可能的！”宾尼靠着墙向后挥手猛锤，使其发出一声闷响，竟直接砸出了一个呈现蜘蛛网状的小坑。
“哈，哈哈…所有人都死了，就连莉莉丝大人也是？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宾尼捂住脸，从指缝中露出的潺泪双眸中充斥着恐惧，惊慌，以及愤怒。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为什么这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宾尼的大脑陷入了混乱，嘶哑低沉的呢喃在她耳边奏响，推向她朝着某一方向坠落。
“不行。”她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现在可是家族唯一的火种，必须得保持威严与从容！”
就像莉莉丝大人一样。
“至少我得处理好后事，其余的等修整后再做打算。”
她来到窗边向下望去，看见一群魔女正排着队陆续进入城堡。
而在队伍的末尾，艾莉尔正脸色古怪地微微鼓起脸颊，眼神阴郁勉强，貌似在拼命忍受着什么。
“……”
宾尼咬紧了后槽牙。
似乎从这个魔女买走李昂开始，一切都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不，这只是在撒气而已，她清楚造成这些事的原因是她们自己。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敌视艾莉尔。
这时，艾莉尔也注意到了宾尼的目光，抬头向上望去，眼中的郁闷顿时化作了警惕。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直到艾莉尔被送进城堡，而队伍侧面的支援队们也全数踏入此地，合上了大门。
“宾尼大人，您在看些什么？”
“没事。”宾尼转身看向女仆长，“快点将药物送下去，至少得治好剩下这些魔女。”
“非常抱歉，这可能做不到了，因为那个人类也是失败品。”女仆长闭目躬身道。
宾尼感觉对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活体解药只能用于救治人类，魔女的只能救治魔女……当然，就算将药喂给了魔女，我们也不会将她用作解药。”
哒，哒，哒……
走廊两侧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宾尼扭头看去，一左一右分别是绑着侧马尾的双子姐妹缓缓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