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添柴
“好久不见了老大，请问你找我是要做些什么？”
眼前的炉火发出了充满稚嫩感的弄梅嬉竹般的无邪声线，仿佛是一位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正在和他对话。
那团火焰魔灵探查四周一番，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o.0？老大你逃狱了？！先说好，要是你被契约反噬了我第一个润啊，任何邪恶终将绳之以法，老大你还是快点回去罢！”
“你丫当怯战蜥蜴是吧？我是被一位年龄尚小的魔女给买下来了，我们正在她家的客厅里待着，而她人正在厨房做饭。”
炉火魔灵呆滞地燃烧着，半响过后才用忐忑的语气问道：“老大，你是不是工作过劳导致脑子不正常了？现在是…幻想时间？”
这团名叫焰焰的炉火正是李昂的专属随从，之前因为契约而受到了限制，所以也没法用于逃脱养殖场。
不过它在其他方面还是很有用的，因为它能在一定限度内控制自己的温度，所以李昂常常拿它来烧开水，或是在冬天用于烤火暖脚。
只是跟李昂待久了，这只魔灵难免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些，导致说话用词常常显得像是个现代人在和他聊天。
“别跟我贫嘴，我也感觉不正常，所以才会把你叫出来帮忙。”
“是要我烧洗脚水舔她吗？还是煮鸡蛋？又或是处理垃圾桶中剩余的垃圾？”
“都不是！”李昂停了几秒，“…之后可能会吧。”
“但我今天叫你出来是要你帮我监视她的，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是这个家中静静燃烧的炉火。”
“我会记得给你添柴伪装，但你也要随机应变，若是下面没东西烧了，你就记得将自己熄灭，藏在木炭之中等人来生火。”
魔灵的能量供给一般是由魔法使来交付，但焰焰也可以通过燃烧物品来“进食”。
“老大，这样不太好吧，要我二十四小时高强度视奸一位正处于美好青春期的魔法少女，人…人家有些害羞的啦。”
说着，焰焰还伸出两只手做害羞捧脸状。
李昂面色阴沉，心中郁闷不已。
明明自己在讲严肃的正事，可这坨红色大便却还在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真是生块叉烧都好过生它这个戏精。
明明它一开始还是一只乖巧听话的魔灵，可现在却变成了抽象的形状。
“李昂先生，你已经帮忙生好火了啊，真是麻烦你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将焰焰打回了原型，回头望去，艾莉尔已从厨房内走出，将做好的炖菜烧肉放在桌上，压上瓦盖遮挡住腾腾升起的热气，避免热量流失。
“家里的木柴已经不多了，没想到你还能升起火来呢。”
艾莉尔双手背过身后，一脸好奇地歪着脑袋，斜着身子越过李昂的背影看向炉火。
她已经脱下了风衣与贝雷帽，露出了绑在头发一侧的小辫子，以及那件无袖的黑色束身衣。
上肩还披着件带有繁复花纹点缀的白色复古假领，假领被发育良好的胸口撑起，领口挂着的黑色蝴蝶结延伸出的缎带也一并被顶得半悬于空中。
若是仔细观察，能发现蝴蝶结的中心是一枚画有蜘蛛图案的勋章。
艾莉尔又凑近了几步，略微翘起的与假领风格相似的白色裤裙擦到了李昂的肩膀，一股混杂着檀香木气息的好闻体香扑鼻而来。
这个气味，是喷了香水吗？
下意识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好似正冒着淡淡热气紧贴皮肤的黑色裤袜，饱满的大腿占据了所有的视线，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李昂先生？你在发呆吗？”艾莉尔降下疑惑的视线，及颈的发鬓与分叉的刘海跟着一并晃动，如紫藤萝瀑布般垂下。
只看模样的话，仿佛就是一位气质圣洁脱俗的优雅大小姐走到了眼前。
李昂摇摇头，站起身回道：“我在思考今后的打算，你现在没有母亲了，如今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是成为个体户，不为家族而行动，这样虽然能避免很多恶性竞争，但以后大部分时间都需要自给自足，会失去很多特权。”
“当然，你也可以彻底放弃阿托芬的名号去依附其他家族，获取资源与人脉，这是目前来说最好也是我最推荐的选择。”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艾莉尔在小腹前横起右臂，搭着左手肘，撑着下巴做思考状。
这副务实严肃的面容为她添上了一丝成熟稳重的气息，与先前的冒失元气截然不同。
“衡量一个家族影响力的指标有许多，但最主要的肯定是名声，资源，以及实力…可恰好，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这几项。”
艾莉尔清楚，她现在就是眼前这团微弱的炉火，势单力薄，因为没有足够的柴火而无法熊熊燃烧，有心无力。
面临即将到来的寒冬，她急需添柴为家族注入新鲜血液，可她却做出了一个与常人恰恰相反的举动——
花下重金买回了一个连柴火都算不上的将死之人。
甚至她还要收集珍贵的药材为他延寿。
艾莉尔下意识瞥向自己左眼上的眼罩，只有她知道，那里面空空如也。
因为两位母亲将家里的大部分财产用于研究深渊黑魔法了，导致本就算不上优裕的家庭情况变得愈发拮据。
为了能快速赎走李昂，并为之后的事件凑集准备资金，她将家里所剩无几的值钱物品都当了出去。
另外，一阶魔女强杀两名三阶魔女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她利用了母亲们研究的黑魔法用以充当陷阱。
当然，黑魔法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因此失去了一颗眼球和自己的肾脏。
但尽管如此，艾莉尔依旧不后悔。
因为活生生的李昂就站在眼前，而且还像以前一样，真心实意地为她分析现状。
至少在她看来，对方不是柴火，而是用以慰藉心灵的火种。
李昂继续道：“第二个选择：继续以阿托芬的名号活动，但在只有你一人的情况下，这约等于是重新创办了一个家族，白手起家，甚至有可能因为你祖先们的过往而引来一些麻烦的仇人。”
李昂话毕，言外之意就是让艾莉尔选择一个能指望得上的靠山。
虽然他在实力方面就已经是最大的依仗了，但因为长年被关在养殖场中，在学识方面不如大部分魔女，不可能面面俱到。
“因为要忙母亲大人的事，所以我最近没什么时间考虑这些…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现在资金紧缺，应该投奔其他家族才是。”
“但是。”艾莉尔加重了语气，用平静却坚毅的目光直视着李昂，“我不想丢掉阿托芬的名号，这是我和妈妈她们仅剩的联系，我不想，也不会让它断裂。”
李昂脸上风平浪静，看上去丝毫不为她的宣言所动。
在他看来，艾莉尔就是那种凭着一腔热血创办公司，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新人。
“随便你吧，反正你才是阿托芬的主人。”
艾莉尔脸上的侃然正色消逝，突然一转回灵动活泼的模样。
“非常感谢你，但李昂先生就不用烦恼这些事啦，我们才刚刚起步，暂时只用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我还有一道浓汤没完成，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去附近的森林里拾一些柴火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