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联系
两人靠的近。
谢渊又低着头。
一头乌黑的短发对着知鱼的方向，头低的很低，乃至于，说话时呼吸都喷洒在了知鱼脸上。
他眸色很晦暗。
茶室里开着暖黄色调的灯，谢渊低头时投下的阴影显出几分朦胧来。
太近了，近到能看见谢渊瞳孔的颜色。
身上的酒味也露了出来。
知鱼偏了偏头，谢渊下意识追了过来。
动作中，带翻了一旁的茶杯。
凝滞的茶水泼洒而出，清透偏黄的茶汤滴滴往下。
谢渊伸出了手，挡在了茶汤滴下的这一侧。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被茶汤洇出水渍来。
知鱼心被触动了一下，看向谢渊，她说：“谢氏有自己的实验室。从药企成立至今，没有投资过外部实验室。”
陈述性的一句话。
也是一句实话。
谢辞安的确说过药企的事可以帮忙的话，但，她拒绝了。
药企不在谢辞安手中是一个。
谢家的药企不外投也是一个。
诚然，张晓的实验室实力雄厚，最后研制出来的药剂不会让谢氏亏损，但，公是公，私是私。
她不喜欢公私混为一谈。
很容易惹得一身麻烦。
谢辞安可以帮她递一个合作策划书或者申请投资策划书等等，让管理层来决策，而不是头脑一热。
然而这却让谢渊的眼神柔和了些。
他挪开了撑在知鱼两侧的手，不知道从哪儿拽过来的纸巾，直接被他抽出扔在了茶汤上，让它浸着未流进的水，省的在滴下来。
自己往一旁一坐。
虽然有些迟了，知鱼还是说了一句：“谢谢小叔。”
谢渊轻「啧」一声。
翘着腿。
是一种，极其放松的姿势。
也是一种放松的姿势。
目光又往知鱼那儿扫了一眼，屈指轻点着，没说话。
知鱼一时摸不准谢渊的意思。
就听谢渊说了句：“江大小姐，算过吗？”
“什么？”
“从我回国到现在，跟我说了多少次谢谢小叔？”
这是真算不清。
许是在校园里培养出来的习惯，对方提出的疑问句让知鱼下意识的去思考了一下。
这一思考，知鱼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人生至此二十余载，知鱼鲜少有落寞无措的时候，除了父母牺牲，其余的无措似乎都发生在最近了。
好巧不巧，每一次，都能碰上谢渊。
知鱼很是由衷道：“小叔，谢谢。”
又很真诚的说了句：“刚刚的事，抱歉。”
正常的长辈这时候会客套两句。
但谢渊明显不是。
他轻轻一哂，看向知鱼，拖长了声调：“江大小姐——”
知鱼看向他。
听他说：“想好怎么谢我了吗？”
倒没追究道歉的事。
老实说。
不知道。
往常遇到这种事，被人帮一把，要么请人吃顿饭，要么就是看看对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知鱼看了看谢渊。
这两个在谢渊身上估计都行不通。
于是，知鱼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谢渊还没说话，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看，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知鱼，打开了免提，是陈宴和的声音，问着—
“哥，你是真醉死了还是怎么的？”
谢渊后悔了。
他不应该开这个免提的。
不对。
他就不应该接这个电话的。
他最近很忙，他大哥生了个好儿子，即将和江家联姻。
江勉那个老狐狸虽是个小人，但位高，不容小觑。
今天尤其的忙。
各种会轮番开，出公司的时候又是饭局。
他妈那边亲戚组的。
别的，能推就推了，但这个不行。
这个亲戚在当年他提刀闯灵堂的时候帮过他，他妈的骨灰最后也是他帮忙安置的。
有这么个关系上，谢渊还真的得去。
不仅去，还得好好的去。
他买了块墓地，打算把他妈给挪进去。
饭桌上就难免的喝了不少酒。
下了饭桌，公司又有事情要处理，谢渊拧眉看着，再看看一旁的陈宴和，眼底下挂着大大的清灰。
谢渊想了想，自从回国后，陈宴和就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会儿大晚上的往车上一坐就是加班。
算了。
干脆订了个茶室。
结果刚坐下，陈宴和就接了赵蕴的电话，电话那边的赵蕴叽叽喳喳的讲着什么，陈宴和把手机往那儿一扔随口应付着。
谢渊看着屏幕上刚打来的策划，看了看时间，摸着手机要出去打电话问候一下负责人，门刚打开就碰上了江知鱼。
里面赵蕴还在说着—“最近药企那边不是要开会吗？听说不少药企的老板这会儿都已经进京了。这样，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博江摊子给掀了。反正，博江最后也不可能到我俩手上，掀了拉倒。”
陈宴和嗤笑一声：“赵大小姐，怎么，你以为光凭几句话就能掀了博江啊？”
赵蕴想了半天，说了句：“反正赵庭不是什么好人。我记得我还没出国的时候，有一回冯其乐来找他来着。虽然不知道聊什么了，但是看那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想想，冯其乐无恶不作的，赵庭能是什么好东西？”
赵蕴话音刚落。
谢渊就又看见了冯其乐。
他眉心跳了跳。
下意识的就要跟上去。
陈宴和也讲完了电话，喊了一句：“渊哥！干什么去？”
谢渊收回了脚，“查一查冯其乐最近在干什么。”
又拍了拍陈宴和的肩膀：“让人盯着点楼上。”
身上酒味太浓。
那位大小姐似乎不喜欢这个味道。
时间太急，谢渊只来得及回车上洒了点香水，最后又披上了大衣。
全程都精神紧绷着。
这一紧绷，就紧绷到了现在。
他坐在那儿，往外吐着字：“不会说话就把嘴给缝上。”
陈宴和没闭，说着—
“行了，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楼上饭吃完了啊。那群人都走了，对了，一个个走的时候还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你追……”
谢渊挂了电话。
知鱼要出去看看。
冯其乐那事背后的人还不知道，她二叔的面子要给还是得给的。
谢渊喊住了她—
“江知鱼。”
“他们没投资眼光，我有。”
“明天上午十一点，谢氏旗下阳泰药业负责人会联系你。”
“今年阳泰药业转型。会和国内实验室合作。”
“至于能不能合作，就看你们实验室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