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溯源
大家好不容易聚齐一次，按照周迟的想法，那是得玩的尽兴的。
结果，知鱼的柠檬水刚喝两口，江婉就来了。
穿了身温婉的长裙，披散着长发，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好巧。”
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谢辞安，“辞安。”
知鱼喝着手中的柠檬水没动，谢辞安沉默了会儿，还是开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江婉走过来坐下，轻声说着：“爸爸出京开会了，我哥要回来了，妈妈最后再联系爸爸的那些同事，家里管的就没那么严。”
说着，还笑了笑，有些俏皮的样子：“所以，我就溜出来啦。”
许雾放下了杯子，抓着知鱼的手：“走，小鱼，陪我喝点儿粥去。”
知鱼立即就跟着站了起来：“是不是又胃疼了？”
许时锦也站了起来，嗤笑：“她疼个屁。我也得去喝点儿，这味啊，太大了，在这儿待着我犯恶心。”
冲周迟招呼了一声：“周迟，我们走了啊。你这，下次再喊我们来的时候，记得清清场子，别什么人都往里放。平白恶心人呢。走了啊。”
周迟下意识的就要挽留，又朝谢辞安看了看。
谢辞安沉默的坐在那儿。
Light里的灯光忽明忽灭。
谢辞安今天穿了身西装，腕上带了块上百万的手表。
就连脖颈上随意系着的领带都是大师手工定制的。
一旁还扔着车钥匙。
他算是这个圈子里比较低调的那一挂了，不张扬。
可随手买的一辆车都让人望而却步。
谢辞安放下了手中的酒，冲周迟说了句：“周迟，送送小鱼。”
周迟立刻就跟了上去。
出去的时候，又回头往谢辞安看了一眼。
他莫名觉得，就算日后谢辞安不娶江婉，他和小鱼也不可能有以后了。
江婉那事像是一枚钉子扣在他们俩之间。
她没出现前，大家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彼此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只要不提就行。哪怕提了，也能一笑而过。
可是江婉一出现，就像是打了小鱼一耳光。
小鱼被人算计成了那样，结果，江婉居然还被人护着，一点事都没有。
要是被别人护着，也就罢了。
偏偏是被自己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最信任的谢辞安这样对待，周迟想了想，他要是江知鱼，甭管之前有多浓烈的爱恨了，往后的关系，也就到这儿了。
他们年少时好事坏事全都凑一起，一个大院里出来的，无论父辈那群人关系怎么样，他们这一群人，都热热闹闹的在一起。
周迟还记得，小鱼大二那年期末。
医学院期末周忙的头秃，京市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江知鱼在朋友圈发了张雪景的照片，说了句，突然好想去黄山看雪。
于是，小鱼放假那天，他们这群人开了辆车直奔黄山。
那会儿的谢辞安创业成功颇丰，意气风发。
车载音响放着歌，那一路实在太漫长，放的歌太多，周迟唯独记得一首陈奕迅的《最佳损友》—「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
—「来年陌生的」
—「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那年黄山云海苍茫，一片冰天雪地上，千树万树梨花开。
树枝上挂满了雾凇，雾气环绕，爱恨都盘旋消失在了天地间。
他累了一路背上去一瓶酒几个高脚杯，又给小鱼扔了瓶水，他们五个举杯干杯，云海与日出齐聚，磅礴又伟大。
回程路上大家都累得够呛。
小鱼坐在副驾睡着觉，他坐在后面，记得很清楚，谢辞安停下了车，给小鱼披上了毯子，神色温柔。
坐在他旁边的许时锦往前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看了看旁边同样睡着了的许雾，踹了她一脚，喊了句：“再睡把你扔下去。”
车厢里瞬间又闹腾了起来。
小鱼揉着眼睛要往后看，谢辞安递了瓶温水过去，跟她说：“要不要再睡会？”
周迟突然被一股极其强烈的悲伤淹没，溺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许时锦因为身体原因进了一次又一次医院。
还是许雾毕业后进入红圈所，接的第一个案子是谢氏当年的房地产案。
还是他几次创业失败，全都靠着家里。
还是，谢辞安发现自己的成功，是因为谢涛在为他保驾护航。
或者，这一切都可以往前推，越过他们的黄山之行，越过几个热烈的夏天、翻过几个莺飞的春日，时间停留在小鱼父母牺牲的那天。
时间溯源至此，周迟扶了下墙才站稳。
今年倒春寒时间有些长，周迟追出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今天早上，他还在朋友圈看到当年带着他们爬黄山的那个向导发了条消息，说，黄山又下雪了。
配了飘雪的视频。
他点进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没有他们之前看的那场雪来的盛大又好看。
原来，他们这群人最能交托后背、花团锦簇的那些年，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周迟追出去的时候，知鱼已经要上车了。
许时锦临时叫了人和车来，Light是周迟投的，平时他们这群人晚上想要聚聚什么的，基本都会来这里。
各个都有车扔在这里。
光是许时锦就在这儿扔了三辆车。
这会儿车上都有人，知鱼正要往后座钻。
还没进去呢，就被周迟出声喊住了：“小鱼！”
知鱼顿住了脚：“周迟哥。”
周迟走近，没好气道：“走这么快干嘛？后面有狗追着啊？”
许时锦探出头，“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骂自己的。”
周迟被气的一梗。
还是知鱼打了个圆场：“周迟哥，有什么事吗？”
泾渭分明。
周迟沉默了下，其实他追出来的时候，很想说，小鱼，辞安和江婉不是你想的那样，辞安也不是那种不护着妹妹的人。
可这会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想了想，说了句：“黄山下雪了。想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知鱼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吧，没空。最近忙。”
周迟垂头丧气的回去。
刚进去，就听谢辞安也跟江婉说了句：“最近忙，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