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做侯爷?
老夫人不作声,缓缓落座于主位。
身旁丫鬟极有眼力见,倒了茶奉上。
一旁,秦氏心疼地瞧了瞧丈夫的脸,几度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缩回去。
老太太看他一眼,拨开茶叶抿一口后放下茶碗。
茶碗落在桌上轻响,众丫鬟头埋的更低,察言观色退出去,只老太太身旁站着的两人未有动作。
安禾眸色闪了闪,略垂了垂眼。
“坐吧。”
几人落座,老太太缓声开口:“我原也是不想多嘴的,这丫头既是找回来了,留在府上也无妨。”
说着,扫一眼安婉宁,又将视线转向满目震惊的儿子,“可你夫妻二人怎能做出让禾丫头签休书这等糊涂事?当真是得了失心疯不成?迫不及待地想将禾丫头踢出在外,让顾小子早早抬了亲女儿进府?”
锐利的视线扫视而来,秦氏缩了缩脖子,一脸心虚。
安云山倒是坦然,神色未有丝毫变化。
本就不是他侯府的女儿,自己没将她彻底赶出府去,已是仁至义尽了!
“傅总司来过府上?”
主位,老太太再度出言,安云山虽心有不愿,终是点了点头应声,“嗯。”
“最后身份是如何落定?”
提起此事,安云山愣身一瞬又是满脸怒容,下意识瞪向安禾。
“傅总司的身份你也知晓,那是圣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儿,是圣上在外行走的双眼。他能来永安侯府,只怕那位早生疑心。禾丫头以‘叔伯之女’暂且糊弄过去,你当真就以为万事无忧了?这般急不可耐,磋磨嫡女为‘叔伯之女’腾地儿,是生怕闲话传不到那位耳中?!”
“莫怪我说话直,自你父亲去世,永安侯府已然是在走下坡路,即便眼下有津儿禁军首领的名头撑着,也是将将于外头有几分体面。”
“内里如何,你当真不知晓?”
老太太深深看一眼他,冷声继言:“还是说…,为了刚找回来的女儿,你甘愿丢了荣华富贵,不做这永安侯!”
话声入耳,安云山自是一脸惶然。
急急抬头去看主位,瞧见老太太神色冷肃,心猛地下沉,却依旧强撑着嘴硬道:“不过是一封休书罢了,何至于落成母亲所言这等后果?”
老太太不语,微垂的眸子中难掩失落。
她这个儿子虽贵为永安侯,却实在平庸,不及丈夫半分,如今偌大的侯府还得靠孙子撑着。
好半晌过去,见母亲半句不言,安云山到底是心中惶恐。
紧了紧拳头急切开口:“母亲方才所言何意?您就给儿子一个准话儿吧。”
老太太回神道:“只此一事,的确不至于。但你这些年做事蛮横,京城中得罪的人还少了?那些人心底的憋屈不少,无时不想着将你这个永安侯拉下马,若他们拿此事作文章各自于圣上面前参上一本,你且还有如今的逍遥日子过?”
闻言,安云山当即动心骇目,冷汗涔涔。
“禾丫头顾全大局,当机立断解了危机,事后你却做出这种事来寒她心。”老太太看他一眼,再开口声音带着冷意,“是,眼下她的确记不得许多事,莫非这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了?”
安云山当即神色一变,却并非因着老太太的话,而是想到了先前同秦氏所言被听一事。
若安禾想起来,保不齐就会将此事捅出去!
届时……
安云山晃了晃脑袋,不敢再深想。
早知会有如此局面,他就不该心软,硬下心肠一把火烧死她以绝后患。
天干物燥,丫鬟不留神打翻了烛台走水也并非不能。
便是官府来人,也无处可察!
思及此,安云山冷着脸望向秦氏,神色透着几分不满,怪她妇人之仁、心慈手软。
若非如此,哪里会有眼下的麻烦事?
主位,老太太只当他是心生悔意,淡淡道:“这休书是万不能签的,你若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为人正妻,就得全了禾丫头和离。”
话音落下,安婉宁率先变脸。
心中看安禾出丑的如意算盘落空,她自是不爽,望着老太太的眼神也生了恨。
死老太婆实在多话,没得几年活头,操心的事儿倒是不少!
顾郎要真同意了和离,她即便抬为正妻也不光彩,外人难免说嘴议论……
心下念头几转,安婉宁弱弱将视线转向身旁,满腹委屈模样。
见状,安云山自是心疼,却并无其他反应。
方才老太太的话到底是听进去了,他的确心疼女儿不错,可丢了这侯爷的名头却是不能。
谁也没再多言,场面就这么僵持着,一时静下。
片刻后,有丫鬟细步踏入,恭恭敬敬行一礼道:“老夫人,顾公子来了。”
底下,安婉宁瞬间亮了眸子,迫不及待回头去瞧。
安禾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将二人神色收入眼中,老太太缓声开口:“领他进来。”
话落,老太太似有些累了,靠着椅背微阖上双眼,屋内重新归于寂静。
顾云起进屋时,一片寂然。
他心猛地沉了沉,总觉得今儿这一趟不该来。但人已经到了,转身往回走定然不能。
扬了扬嘴角,顾云起笑着一一见过礼。
老太太无甚反应,不咸不淡应一声作罢一旁,秦氏还未从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恍恍惚惚应一句后,同样作罢。
安禾落座于右边,听得动静抬头看他一眼,暗暗吃惊。
有些日子没见,顾云起脸上烧伤竟是大好了!
安婉宁将那神医请来了京城?
按说她手上银钱不多,请神医该是不够的……
即便同侯府认了亲,永安侯每月给她的银钱也不甚多,不过将将百余两。
这点钱,莫说是请来治伤了,只怕见神医一面都难!
安禾垂眸掩去神色,心里猜测着神医这趟京城之行背后做主的会是谁人。
那侧,顾云起望向主位再度拱手:“请神医治伤一事,晚辈还得多谢过祖母。”
嗡——
安禾脑中一片混乱,强压着没露出旁的情绪在脸上,心里早已错愕万分。
怎会是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