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笑而不语
想通之后，孙笑天心中有些矛盾复杂，夹杂着失望、遗憾，还有一丝庆幸。
失望的是既然那人已经死了，那么孙家就失去了一个拉拢一位修为已经达到练气九层的炼丹师的绝佳机会。
遗憾的是，他本以为对方是觊觎孙家什么东西，知道连他这个家主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才派遣自己弟子加入孙家，没想到却是自己想多了，枉他还想着将计就计呢。
而庆幸的是，他也不用再去揣测对方有何目的，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更不用担心孙家会被其它四大家族针对了。
一个死人，就算他再机智如妖，神机妙算，又能翻起什么大浪？孙家能历经三千七百多年而不倒，存世时间甚至已远远超过世俗界绝大多数帝国王朝，又岂是那么轻易就被人给算计的。
不过……他还要再确定一下，那个炼丹师是否真的死了。
毕竟孙家现在已经经不起过多折腾了。
目前家族里面算上他这个家主在内，也才只有两个人达到了练气九层，而其他四个家族少说也有五个练气九层修士，甚至最强盛的卫家，练气九层修士数量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十人之数！
在顶尖战力层面，孙家和卫家之间已经足足拉开了四五倍的差距！
最最重要的是，他孙家现在已经没有筑基修士照拂了！
虽然其它四个家族存活的筑基修士也不在云隐城内，而且自身寿元恐怕也所剩不多，但是只要还在一天，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
除了筑基修士本身强大的实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的宗门。
至少，没有筑基期修士敢来云隐城放肆！
不然一座小型灵石矿，可不是一群练气期修士就可以守得住的，固然那些宗门因为云隐城过于偏僻而看不上那座灵石矿，但是那些散修可不一样。须知那座灵石矿每天开采出来的灵石数量都不会低于四十万块！
虽然每天最多也只能开采五十万块，再开加大产量的话就会导致地底灵脉损坏，造成矿脉枯竭死亡，从此不再孕育灵石，但就算只是五十万块，依然是个非常诱惑人心的数字。
毕竟那可是每天五十万块！
哪怕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挖掘开采，但也拦不住那些散修火热的内心。
尤其是对于个人而言，五十万块就更是一笔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财富了。
他只能庆幸，还好是五个家族共同制衡管理云隐城，所以就算实力相差了四五倍，卫家也不可能一家独大，霸占云隐城，独享灵石矿，毕竟还有另外三个家族制衡呢。
除非卫家可以以一敌四！
他很佩服先辈们的先见之明，以这样独特的模式来共同生存发展，其中敬佩的对象当然也包括了其他四个家族的先辈们。
如果翻阅三千七百多年的历史画卷，就会发现，其实孙家现在的颓势并不算得什么。
三千七百多年的时间，五大家族每个家族都曾经历过兴盛与衰落，而孙家最衰落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练气九层的都没有，而最强盛的时候则同时出现过两个筑基强者，风头一时无两！
世间万物，至极必反，有起有落，孙笑天深明这个道理。
现在只是恰好让我遇到了孙家的衰弱期罢了。孙笑天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还好，现在孙家年轻一辈都很不错，虽然较其他几个家族天才依然有一些小小的差距，但并没有那么夸张了，后面说不定还能奋起发力反超而上，看这个势头，或许孙家的衰落期已经结束，到了逆转上升的关口。”
强者越强，弱者越弱，这确实没错，所以自从显航老祖仙逝之后，没有了筑基修士的照拂震慑以及提携，孙家一点一点衰退了下来，开始走下坡路，所以对于弱者越弱这句话，孙笑天算是最有体会的了，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但是那是在符合天地大势的情况下。
如果后辈子孙全是草包，那么就算是筑基修士也无能为力；甚至是更高层次的金丹真人，除了留一些后手以应对灭族危机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衰落，别无它法。
强行去扶持后辈，发展家族势力的话，只会给子孙后代带来灾祸，除非他能保证自己永远不死！而修行界也不乏有这样道心自信的人，不过下场……
孙笑天很高兴的是，现在孙家年轻一辈的潜力都还不错，而这，就是天地大势！这是老天都不让孙家再继续衰落下去！
既然如此，他觉得自己就更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顺势而为，让孙家再度崛起，重回五大家族之列！而不是顶着五大家族的名头，却名不符实。
孙笑天心中想了很多，其实外界也才过去了几秒钟时间，而他之所以想这么多，其中一个原因也和顾心舟有关。
看了看孙婧璃旁边依然战战兢兢的顾心舟，孙笑天继续想到：“既然要让孙家再度崛起，那么就不能再按照以前所想的那样来处理这个小修士了！”
“或许他身上那笔炼丹师留给他的财富确实非常可观诱人，甚至抢夺过来后可以为孙家培养出一两个练气后期修士，可是这样一来，孙家必然要遭到另外四个家族的刁难和打压，除了让孙家再度陷入被动，难以崛起之外，再无其它好处。
可是如果将他发展成我孙家的人，就是另一个情况了，毕竟他是那个炼丹师看中的弟子，身上必定有不凡之处，而且很大可能是关于炼丹，如果培养出一个独属于孙家自己的高级炼丹师，那么以后就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去黑骨坊市换取丹药资源了，就算去，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频繁，就可以减少许多伤亡，少死几个核心族员了。
而且换一个角度想，如果这小子真成了我孙家的人，那么他身上那笔财富，不就等于是我孙家的财富吗？就算只有他一个人能使用，但是也可以让我孙家少投资一些资源在他身上，这样算来，就算最终效果不是很理想，至少孙家的损失不会太大。”
孙笑天想清楚其中利弊之后，看向顾心舟的目光也不在那么锐利，变得温和了许多。
“不过还要先试探一下才行，看他有没有值得我孙家投资的地方，万一那个炼丹师收他做弟子，只是因为这小子是他后人，那孙家可要被人给笑话了！要真是那样的话，一个混吃混喝的废物，我孙家可不稀罕，而我孙笑天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打定主意之后，孙笑天绕过案桌，从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孙家家主竟然走了过来，顾心舟这下子是真的心慌了。
本来他那副惊恐慌乱的样子，有一部分是装出来的，可是现在看到对方竟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顾心舟装不下去了。
或者说，装着装着，就全成真了……
“大伯……”看到孙笑天走过来，孙婧璃亦是脸色一变，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向前一步，挡在了顾心舟左前方。
“大伯……他虽然没有说出实情，但这是侄女的过失，是我事先没有向他问清楚，而且侄女也相信顾道友不是有意要欺骗我，看在他没有给孙家带来任何损失的份上，还请大伯不要迁怒于他，要责怪……”顿了一下，满脸愧疚道：“就责怪婧璃吧！”
看到两人的样子，孙笑天装假装一愣。
“你们这是……看来你们是误会我了！顾小友这样想我可以理解，可是婧璃丫头你也这样想，那可就太让大伯失望了，难道大伯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喜欢责怪别人迁怒别人的人吗？”
“我刚才之所以突然严肃起来，是因为我要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毕竟我是一家之主，要为孙府山上下下千余人着想，不过既然现在都问清楚了，那我还板着脸干嘛？又怎么会责怪顾小友，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他又没有给孙家带来什么损失，他只是说了一个因为保护自己的谎言而已，我责怪他干嘛？要是我真那样做，说出去还不得让整个云隐城的人笑话我孙笑天无理取闹，以大欺小了！”
“啊？”孙婧璃顿时大囧，原来是自己理解错了，想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大伯……在侄女心中，大伯一只都是亲切和蔼的样子，心胸大度，宽厚仁慈，极具君子风度，一直都是婧璃学习的榜样！怎么会……”
顾心舟也是脸色一松，长出了一口气。但他心中却不敢放松警惕，紧张程度甚至比刚才更甚。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
“行了，你这丫头也别拍大伯的马屁了！真是越听越假！让我一把老脸都有些羞红，你要是再夸下去，一会儿我可将你那些奖励全都给月儿了！你让开吧，我有几句话要和顾小友说。”
“啊！？好的大伯。”孙婧璃啊了一声，乖乖闭上了嘴，然后往左侧移了一步，将身后顾心舟露了出来。
孙笑天目光看向顾心舟。
顾心舟挤出一个笑脸：“孙前辈……”
“刚才我那种态度和说的那些话，还请顾小友不要往心里去，毕竟我身后是上千族人，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都要灭杀于摇篮……”
“晚辈理解！”顾心舟点了点头。
孙笑天措辞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我说一下孙府对于你的态度，毕竟你也知道，孙府是为了你师尊才招揽你，可是现在……所以我也不能再按照以前的条件来招揽你，这点小友能接受吗？”
顾心舟这才真正微松了口气，原来是说这个，吓我一跳，不过应该不只这个吧？肯定还有其它要说，不然他刚才也不会专门提起离尘丹……难道是觊觎我师尊，也就是药老留下来的遗物？
顾心舟是不介意真的把药老称当作师尊的，毕竟药老给了他那么多帮助，为他留下了那么多珍贵的遗产，一个名分而已，算不得什么。
顾心舟心想，我身上只有一个小型储物袋，里面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好东西都放进背包里面了，就算他想抢也抢不到，不过，就怕他严刑逼问……
顾心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严刑逼问，毕竟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被别人刑讯过。
不过他觉得很悬，他自认为自己虽然可以挨几刀不变色，但是其它一些诸如剥皮、虫噬之类的手段可抗扛不住，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修行者，逼问手段恐怕会更加诡异。
就在他担忧的时候，孙笑天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只见他背着手，说了一句让顾心舟安心的话。
“我孙家上下，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虽说不上急公好义，但也从来不贪图无义之财，所以顾小友大可放心，我孙家对你身上的财物没有半点兴趣！”
顾心舟尴尬一笑：“呃呵呵……晚辈身上哪来的财物，最珍贵的就是那瓶离尘丹，可是也被用来化解危机了，现在储物袋里面最珍贵的也就几瓶聚气，谁想要的话，给他便是。”
顾心舟的话孙笑天当然不信。
不过他也理解，没有谁会将自己的财物暴露在陌生人面前，而且还是在实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
毕竟他看顾心舟也不像个傻子，反倒是有些小聪明的样子。
于是孙笑天笑而不语。
顾心舟则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虽然他储物袋里面确实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是背包里面有啊，所以他才没有那种理直气壮说自己没有的底气。
“好了，我也不和你打机锋绕弯弯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可以选，一是正式加入我孙家，不过这次的加入可不是先前那种，是真正的加入，除了姓名不改之外，你以后就相当于是我孙家的一名族人，从此荣辱与共！”
“而另一个选择则是，就当昨晚你只是来孙府做客一晚，今天出去之后，小友便与孙府再无任何瓜葛，我也不追究小友欺骗孙家这件事，就当结了个善缘，如何？”
这么好的条件？
顾心舟听完这两个选择后，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放我出去！
不过他还是让自己先冷静了下来。
虽然已经被识破了，但是既然对方现在没有追究的意思，那么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追究了。
毕竟对方现在所知道的东西，已经非常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孙笑天的声音。
“不过你要是出了孙府，恐怕不消一天时间就会大祸临头！因为昨晚上有好几个守卫传音给我说，孙府外面突然多出了很多形迹可疑的人，而其中几个好像还是另外四家族的人！”
“关于小友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云隐城，而你师尊仙逝的事情恐怕也隐瞒不了多久，所以外面是什么样子，小友心里应该也有数。”
“如果小友自信可以在一天之内逃出云隐城，甚至逃到云隐城百里之外，那性命自然是无忧的，毕竟凭借贵师尊留下来的一些宝物，我相信做到这点还是可以的，至少不是全无希望。”
“不过……那些和你有关联的那些人，恐怕是……”
孙笑天停顿了片刻，给顾心舟一个吸收和思考的时间，然后才接着往下说道。
“而小友要是留在孙府的话，以上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个人而言的话，我当然是很希望能帮助小友的，可我虽是一家之主，却也不能用孙家的集体利益来满足孙某一己私欲，且孙某也自问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什么时候助人为乐都成一己私欲了？而且还直接说自己做不到就行了，说那么好听干嘛。
顾心舟知道对方话虽然理由说的很足，不过基本都是一堆推脱的屁话而已。
一句话，就是不想白帮他。
“难道他是因为不好意思明抢，所以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敲诈我，让我自愿交出药老的遗产？”
说实话，顾心舟还真有些犹豫起来。
他现在处于两难的境地。
如果外面真的全是探子的话，自己的事情真的全城皆知的话，先不说能不能逃出云隐城，就算自己逃出去了，可是那些人顺藤摸瓜之下，肯定能够找到顾元宝他们，甚至是顾家村……
毕竟一个练气九层炼丹师的遗产，对散修的吸引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