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上海，一个富裕、繁荣、充满自尊的城市。
上海，一个失落、挫败、充满空虚的城市。
上海，一个不比其他城市更糟糕的城市。
究竟是怎样的城市？
取决于你的个人成就与所处的位置。
邓毅分不清自己是处于前者还是后者。
住在别墅内，却是租的。
开着奥迪车，却是分期的。
好不容易名下有了一家属于他的企业，带给他却不是富裕与繁荣，而是失落与挫败。
瘫软在客厅沙发上，将杯中酒一饮而下，邓毅脸上的阴晦越发浓重。
距离公司被查封已经过了三天。而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发现自己除了不间断的给梦欣打电话外，只会躲于家中，无能的在梦长江布下的圈套中被蹂躏，毫无反抗之力。
“咚咚。”
“咚咚咚！”
突然一阵急促而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静。
邓毅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门厅，有些愣神。
“咚咚咚！”
“咚咚……”
敲门声停顿了十秒钟后，开始不间断的响起。大有不开门就把门敲烂的架势。
回过神，邓毅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前，打了个酒嗝，拉开了防盗门。
门外，是四个身穿T恤短衫的年轻人，裸露在衣服外的部位纹着各种纹身，斜肩拉胯，一副地痞混混的模样。
“怎么才开门？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呢。”
“你…你们是谁？为什么不按门铃？”
“我们正义的使者，从不按门铃。”为首的一个混混从包里掏出了两份文件，先是将其中的一份递给邓毅，道：“这个认识吧？向王总的借款合资协议。”
邓毅的酒醒了一些，拿过文件仔细的翻看了一遍，低声道：“你们是来要账的？”
“我们是来要账的，但不是给王总要账，而是给我们老板要账。”
“什么意思？”邓毅皱眉。
“再来看看这个。”为首混混也不多说，直接将另外一份文件递给邓毅。
一把手接过，邓毅刚看了眼第一页，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欠款转让？”
“对，是欠款转让。”为首混混嘴角裂了裂，耸肩道：“王总把邓先生您的这份欠款，转给了我们老板，现在债权人变更，您也不用管这些，反正把钱给了就成。一共500万。”
闻言，邓毅沉默了片刻，咬咬牙：“我最近资金紧张，能不能给我拖延一段时间？”
“不行。”为首混混断然拒绝：“你的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有个屁的资金？你知道为什么王总要把欠款转让给我们老板吗？就怕你弄这个。告诉你，邓先生，我们专业收债，有注册的正义使者，可不是什么文明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今天必须还，我们也不想动粗。您看着办吧。”
“……我没有。”邓毅暗自捏了捏拳头。
“不用和我们耍这套，到底有没有，我们和你一样清楚。”话落，四个混混默契的一同上前一步，威胁意味十足。
苦涩笑了笑，邓毅深呼吸一口气，揉了揉因为酒醉而麻木的面颊，无力的开口道：“那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快点，我们彼此的时间都很宝贵。”
点点头，邓毅走回屋内，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不知第多少次拨打了梦欣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砰。”
手机掉落在地板上。
邓毅痛苦的闭上双眼。
三分钟后，不等门口的混混们催促，他便重新站起身，从兜里拿出了那张梦长江给他的银行卡。
也不过早就清楚的。
他一个小小普通人，在大鳄把玩下，别无选择。
走到门前，邓毅攥着银行卡，久久不愿松手。
“五百万啊，舍不得对吧？”一个混混发出的讥笑。
“我舍不得的，不是这五百万。”自嘲一笑，邓毅把银行卡递了出去：“你们赢了。”
混混接过银行卡，左右翻转检查了下，小心翼翼放回自己口袋中，随后扬起下巴道：“还算识相，我们也不用费手了。最后给你带来一句大人物的话。”
“什么。”
“履行自己的选择，否则后果自负。”
邓毅默然。
“哥们，看你也挺可怜的，我再私人提醒你一句。黄浦江里淹的可不仅仅是垃圾。”说罢，为首混混挥挥手，就带着同伙离去了。
靠在门边，邓毅望着他们越来越渺小的背影，直到模糊，才关上防盗门。
不顾形象的大字型躺在地板上，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回放着各种记忆画面，错综复杂、散乱不堪，可主角始终只有一个——梦欣。
……
“铃铃铃……”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手机铃声将邓毅从昏睡中惊醒。
“梦欣！”
他猛地起身，宛如做了噩梦般，浑身被汗水湿透，气喘吁吁。
“铃铃铃……”
铃声继续响了半分钟后，停息了。但不过五秒钟，又开始响了起来。
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让邓毅隐约猜到来电人是谁。他爬起身，跌跌撞撞挪进客厅，弯腰捡起地上的商务手机。
屏幕上的两个大字，仿佛如同两束激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梦欣。
“梦欣……”
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听筒里立刻传来了那熟悉的声线。
“喂？邓毅？”
邓毅瞳孔收缩了几下，喉咙哽住。
“邓毅？说话啊？喂？”
“梦…梦欣。”
“啊，你嗓子怎么了？这么沙哑？感冒了？”
“没有。”邓毅咬破了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
“你给我发了好几条微信留言，是有什么事吗？很着急的样子。”
“我……”邓毅欲言又止：“这几天你去哪了？”
“是我一些私人的事情，所以没有一直没有上线。”
“不能告诉我这个外人的私人事情吗？”
话落，电话另一头安静了三秒钟，梦欣不满的语气传来：“邓毅，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说一说。”
“我看了下记录，你只是微信留言，没有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所以应该不是有什么大麻烦吧？”
邓毅感觉自己口腔内的血腥味更浓了：“……没有麻烦。”
“那就放心了，看到你六七条的微信，都吓了我一跳。既然没有什么事，就先不聊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好。”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他给梦欣发过去的微信留言，可不仅仅只有六七条那么少。真实的数量翻上十倍都不止……
“对了，后天就是我生日宴会了，礼物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
“那我就好好期待了啊！拜拜。”
说着，梦欣挂断了电话。
怔怔看着息屏陷入黑色的屏幕，邓毅喃喃自语着。
“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