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可乐的药方
已是秋色。
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离开了许久的可乐终于带着第一批培训好的人回到了医馆。
这期间谢令初的医馆又添了新人——三名新的常驻医师。
其中一个人正是几个月前喊着“医圣现世”,从陈府跑出去的那一位。
他姓钱,是个医痴,自从见过谢令初施展医术后,连月来一直登门拜访求教。
时机刚好,且此人也算洛阳的一位名医,于是经过了一段时间观察后,谢令初便对其坦明了身份,并以重金将此人邀请来了自己医馆。
当然这位钱姓的大夫最初并非为了钱而来。
他曾想和谢令初签下终身契约,只要谢令初愿意将医术倾囊相授,他便一辈子在此做大夫。
谢令初爽快答应了教他全部医术,却回绝了他的终身契。
她道:“行医,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而非为一人谋利。医者,只要能以拯救病痛为己任,那么无论去到哪里,无论身在何方,都能找到自己的天地,断不必为了修习而拘泥一所,受困终身。”
钱大夫在谢令初的劝说下,最后放弃了终身契,而是改为雇佣。
即使如此,谢令初依然给他开出了很高的月俸。
金额几乎同他自己开医馆时所赚相差无几,还比自己经营时省去了诸多繁琐事,于是他不但自己留下来,还拉着两个同好一起来了谢令初的医馆。
算上新来的三位医师,谢令初的医馆现在每日至少有十位医师坐诊。
医师的增加也自然带来了病患的增多。
谢令初为了方便大夫就诊,减少病人等待时间,便将这些医师按照自身擅长医术的类别分去不同的诊室。
这样只需要对患者的病况稍加询问,便可立即找到相对应的诊治医师,既减轻了医师的负担,又能提供给病患最好的治疗。
不同于普通医师,像钱大夫和李怀知府上的御医这样相对全能的大夫,谢令初则将他们分配到了更为高级的诊室。
他们每日主要负责巡回医馆里的住居病患,指导坐诊医师进行诊疗,以及处理那些坐诊医师无法处理的、更为棘手的疑难杂症。
而那批由可乐和羽情一起训练出的人,则被谢令初安排在医馆的各个地方。
他们要做的包括分配病患、传递消息、照顾住居病人以及给各个医师打下手。
这群人虽不是大夫,却略通医术,非常适合做此类工作。
在这样井然有序的安排下,谢令初的医馆也随之打开了更大的名气。
账房上也开始由出账转为了进账。
李怀知和云娘曾来看过几次,李怀知对谢令初的医馆大为赞赏,云娘则伸手要她还掉前期从自己那里抢的钱。
谢令初表示还不了,并向她借账房先生三名。
气得云娘骂骂咧咧,就要和她打一架。
最后在李怀知的周旋下,两人勉强握手言和。谢令初将钱还五分之一,云娘则送出两名账房先生。
如今医馆初具规模,谢令初不再像之前那么忙碌,有了诸多空闲时间。
她也终于有机会再次翻看起母亲留下的另一本书。
根据日期推算,母亲那时应该刚刚及笄。
她写道:在制作可乐的过程中,发生了爆炸。将藏在树上偷偷观察的一个少年炸了下来,晕了。
谢令初有些好笑,心道世界上竟还有这样傻的人。
结果再往下看,就看见了她亲爹的名字。
“那位少年,名叫谢衍。他说自己是谢府的二公子,来此树上掏鸟蛋。
真是蹩脚的谎言。现在是秋天,树上早已没有鸟蛋。”
寥寥几行记录,原来少年的心思早在初见便已被一眼看透。
谢令初继续往下看。
“我这一世虽父母健在,却仍是亲缘浅薄。如今更是只身一人在洛阳。
这少年闯入得刚好,正愁无人替我验药。”
通过这些文字,谢令初猜测母亲大概是和自己一样,前世经历过一些事情,并且带有留存的记忆。
只是与自己不同的是,她的两世是完全不相同的人生。
谢令初无法通过这书上留存的记忆去追寻到母亲全部的人生经历,但是倒是意外找到了可乐所说的,有关可乐的制造方法。
谢令初喜出望外,很快将那张方子抄录下来。
上面的一些材料名字她不是很清楚,所以要拿去问一下羽情,看她是否知道。
谢令初将方子随身揣好,很快出发去了如意药铺。
冷清的街道与破败的门板还是一如既往,只是这次却又有些不同。
因为门口多出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今日闭店。
可是奇怪的是门却半掩着,明显有人在里面。
谢令初想了想,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门厅处无人。
有女子的笑声隐约从二楼传下来。
是羽情的声音。
谢令初愈发觉得好奇了。
羽情一向不苟言笑,也从未听说她与什么人来往,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谢令初轻手轻脚顺着楼梯慢慢走上了二楼。
有青年男子温润的声音传来:“我猜到您定会欢喜。”
羽情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些承过她恩情的高门士族都已将她遗忘,也只剩下你还记得她,还记得我。”
“人心凉薄,也不过十年。”
是沉重的叹气声。
谢令初微微皱起眉。
男子的声音轻轻:“如今令初的医学天分刚刚显露头角,便获得如此成就,想来以后定能将裴夫人的医术再度发扬,造福一方百姓。”
“人们总会再记起她的。”
羽情道:“我倒不这样希望。”
“那孩子确实很有天分,但是她越有天分,我便越怕。”
“我既怕她无法超越景意,永远活在景意的背影里。”
“我也怕她青出于蓝,最后重蹈景意覆辙,被奸人所害,死不瞑目。”
谢令初听到这里,默默垂下了眼,一抹悲哀。
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
原来羽情看似漠不关心,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她慢慢走上楼梯,敲了敲门。
谈话声戛然而止。
门很快被人打开了,男子的面容映入眼帘。
“你来了。”他微笑道。
没有诧异,眼底的温柔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