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风言风语
这一连串的消息传到了后宫，几乎是炸响了一片惊雷。
“宫女晋封大多都是从更衣而起，圣上即便是喜欢，封个采女也就罢了，岂可如此逾制？”
皇后轻轻起端着茶盏，看着下首喋喋不休的宫妃。
说话的是华才人，是今年新入宫的新妃，官宦之家出身的女子，难免多些傲气，自然是不容一个婢女位份在她之上。
说话的虽只有华才人一个，但是有这样想法的，恐怕不少。
但是那又如何？
“圣上已经封了，旨意已下，华才人既然这么多的意见，不妨去紫宸殿前求圣上收回成命，何苦来这里烦娘娘？”何才人轻笑说道。
华才人一恼，见何才人戳破了她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冠冕堂皇的说道：“娘娘是后宫之主，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交由皇后娘娘去做最为得宜。嫔妾怕是没有那个面子去御前。皇后娘娘统御六宫，若是娘娘去劝，圣上说不定会听进去一二。”
她的话术并不如何高明，皇后更不可能去做他的出头鸟，皇后放下了茶盏，悠悠说道：“此事圣旨已下，就说明圣上心中已有裁决，圣上一向圣明，又哪里轮得到本宫置喙。况且，宫中又多一位姐妹，难道不是好事吗？”
皇后都这么说，众人更是没有话说？
谁又敢说不好呢？那不是白白担了善妒之名？
“说起来，咱们还有不少人见过这位新人呢，不知模样如何？”坐在华才人上首的曹美人不由得开口。
“听说是昭仪娘娘的宫人，想必昭仪娘娘最是清楚不过。”华才人不敢和旁人对呛，但是对性情一向和顺的和昭仪，自然缺了那么一二分的恭敬。
和昭仪却是温文尔雅，“她从前是本宫的宫人，不过早早的就被圣上调派到了御前。至于品貌如何，圣上看中，哪里有不好的？如今大家都是姐妹，早晚会有相见之日，又何须本宫赘述。”
见她这般滴水不漏，华才人显然不满，还想追问，但是和昭仪却并不接招。
而皇后也很快表示出了疲乏，众人只得散去，其中一言不发的黎妃最先离开了凤仪宫。
“娘娘，咱们这是去哪？”秋词斟酌着问道，她又说道：“牛乳糕已经制好了，娘娘可要送到御前去？”
黎妃摇了摇头，娇艳的面容上带着些许寥落之意，“不必了，回宫吧。”
“娘娘难道不去劝劝圣上吗？”一旁的秋曲神色之间有所不忿，圣上这般逾制，娘娘一向得宠，若是娘娘去劝，说不定圣上还会听进去一二。
“劝？”黎妃面上泛起一丝冷色，“圣旨已下，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又有什么好劝的。”
“一跃成为婉仪也就罢了，可是圣上还许她住瑶华宫的瑶台殿，如此只怕是坏了宫里的规矩。”秋曲不满道。
“这样规劝的事情，从来不是本宫去做的。你看皇后去紫宸殿劝了吗？”黎妃迈入了昭纯宫，闻言不由得冷笑，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裳，“知道这是用什么绣的吗？”
秋曲一愣，吞吞吐吐的说道：“孔雀羽线。”
“你看，只要圣上想，本宫公然用孔雀羽线都不曾有人说什么。同样的，只要圣上想，别说是住在瑶台殿，就是紫宸殿，又有人去说什么吗？
至多不过是敢在皇后跟前嚼舌根罢了，在后宫之中，圣上就是最大的规矩。”黎妃神色冷冷，又有些自嘲，“这才刚开始呢，现在都沉不住气，日后岂不是有的着急？”
在后宫当中，若论体察季晟的心意，自是没有几人能够与黎妃相提并论。
谁都看得出季晟对这位新晋宫妃的宠爱，他从来是后宫乃至天下的中心，自然无人敢有所怠慢。
听说瑶华宫奢华无比，几乎是极尽宫阙之宝，只待新主而入。
也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的柳音楼喜好白梅，花房的人就尽心搜罗，不过十月，就在瑶华宫的一侧种满白梅，远远望去，如霜雪天成。愈发让人好奇这座宫殿是否真的如旁人所说的美如仙境。
这几日柳音楼一直住在紫宸殿的偏殿之中，她不怎么见外人，平日里总是在拨弄着绿绮。
不过她身子不济，一般都是季晟在一侧陪着，教她如何弹琴。
柳音楼一向聪明，听过的曲子一遍就能记住，于是不过短短半月，她就已经进步不少。
季晟下朝回来，就听到了一阵琴声。他在殿外驻足许久，直到琴声结束，才走了进去。
“是《柏舟》？”季晟坐在她的身侧，拿了件衣裳给柳音楼披上。
柳音楼点了点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你有心事？”听出了柳音楼的话里有话，季晟手上的动作一顿。
柳音楼摇了摇头，她如今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日常的行动已经无碍，不然也不会有弹琴的功夫，“听说圣上所赐下的瑶华宫中，白梅如雪，嫔妾很想一观呢。”
季晟不曾应答，而是看向了四周的宫人，“有什么不好的话吹进你的耳朵里了吗？”
她先用《柏舟》表明心志不变，后又以白梅为引，分明是想要搬出紫宸殿。
柳音楼摇了摇头，连忙说道：“即便是没有听到，其实也不难想象。圣上待嫔妾极好，嫔妾又如何不知。只是长住紫宸殿中，嫔妾实在是惶恐。”
前朝自然是管不到季晟要册封谁，左右又不是册封皇后，他们也没那么闲。
但是她已经在紫宸殿徘徊许久，而这段时间，季晟也不曾有所召幸，若是有谁在前朝吹吹风，一旦煽动，她这可就是狐媚惑主了。
她可不想还没有所行动，就先毁到这个时候。
季晟轻抚绿绮，“朕说了，你不必担心。”
“两心相映，不在一时长短，亦不在宫室远近。若循私心，嫔妾倒是想永伴圣上左右，一步不出紫宸殿。”柳音楼缓缓看向季晟，将手搭在季晟手上，“圣上会经常来看嫔妾的，对吗？”
季晟一愣，终是点头：“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