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拿人
顾惜兰这就听得不是滋味了：“不对呀，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嘛。他就一个人接不了这么大的镖，所以是从我这里要了钱，再派活儿给别的镖局干？”
丁巧儿愧不敢当，垂着脑袋瓮声道：“事已至此，他……他能带着银票回来就行……”
顾惜兰揉了揉发涨的眉心，无奈道：“巧儿，看人不能光看脸的。”跟着又懊悔地表示，“早知如此，我就赖着周大人让他帮我把押镖的事儿也一起解决算了。”
丁巧儿不甘地仰起一双委屈的泪眼，道：“看人不能光看脸的。”
顾惜兰吃瘪，托腮冷笑道：“你是会现学现卖的。就是可怜了我的八千两呀！”
丁巧儿想着那个不拘形迹的俊朗少年，虽只能寄居姿土地庙的小小厢房内，但他可以不问酷暑寒冬都雷打不动地在练拳，怎么看都非池中之物，人家只是缺一个能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当丁巧儿听说顾惜兰要开杂货铺的时候，就想尽办法地举荐那位她非常看好的朋友。
谁知……
比起顾惜兰只关心银票能不能收回来，丁巧儿更盼着那不羁的少年郎能平安归来。
“母亲，您还有多少本金没收回来？”
还没等算出来具体数字，就听见街门外闹哄哄的一阵人声。
坠儿慌里慌张进来，话都说不清楚：“他们……抓人……跑不跑？”
同时，李嬷嬷急切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好端端地跑过来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你家太太才是不成体统，族长要在祠堂里审她！”
“你们说这话要有根据，否则就是血口喷人！”
顾惜兰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要问清楚，手却被人牢牢反剪住。
这时，不管姓不姓丁，跟丁家有没有关系，听见出了事的人都往铺子里来看热闹。顾惜兰被当成贼来拿住的模样，实在是难堪极了。
领头的壮汉厉声喝道：“顾氏，族长吩咐我们来拿你！”
一头雾水的顾惜兰冒出的唯一念头，自己肯定是被人阴了！而眼下的情况，她只有见招拆招的份儿了。
“去祠堂是吧，你们先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怎么，你们难道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是瞧得起我，还是看不起自己？”
几个族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好歹松手给顾惜兰留了几分颜面。
顾惜兰从小到大没少挨打，人其实很皮实，但她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娇滴滴地扭着手腕直喊痛。
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嘛。
丁巧儿疾步上前问顾惜兰的伤势。
“别耍滑头，快点跟我们走吧，早去早完事！”
顾惜兰见丁家族人催命鬼似的，忙掩着衣袖偷偷递了一个银锭子，这才问道：“我手头两家铺子呢，一天总有百八十件事儿要办，我跟大姑娘还有几位管事交代两句话总可以吧？”
丁巧儿拉起她避到一旁，悄问道：“母亲，你说这怎么回事？”
顾惜兰脸色苍白，勉强笑了一下，道：“我猜，族长对我有微词，多半也是因为钱的事。你那个朋友走的那趟镖……”她睃一眼周围，把声音压得几不可闻，“周大人帮我和李掌柜牵了线，我们三人有君子协定，不能让外头知道三泰商行帮了我，否则……”
否则怎样那时说得挺复杂的，什么前阁老现阁老，好像就是大官狗咬狗的意思。顾惜兰的脑子用来做生意是够的，官场的事情她完全不懂，只知道李掌柜和她做生意的事落在别人眼里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些人会认定他倒戈新政。
也正是因为这个顾虑，丁巧儿荐了她朋友押镖，周宴青和李掌柜都是满意的，他们都觉得一个籍籍无名又会几下拳脚的小人物有利于掩人耳目。
“我陪您去。”丁巧儿的话让顾惜兰收回了思绪。
“要是我们一起去，人家把祠堂门一关，连个帮我搬救兵的人都没有。”
丁巧儿急了：“那……我能怎么帮您？”
顾惜兰转头，悄声吩咐：“坠儿，你找机会溜去知府衙门。务必要见到周大人，至少也得跟徐泰说明白我的事！”
坠儿佯装拭泪，暗暗点了一下头，兀自躲到人堆里去。
丁巧儿也想了个主意：“母亲，不如这样。我去把土地庙里的道长请去，也算是人证吧，起码说明外头有一笔银子不日就能收回来的。”
顾惜兰颔首，沉声道：“总之，你不要一个人去祠堂。你是好孩子，对着你叔父，你什么都做不了。”
丁巧儿红着眼重重点头答应，其实，顾惜兰是不想让她为难吧。按说约定的日子还有三天，就算到了当日，也该让顾惜兰体面地出现，可眼下族里用了拿人的阵仗，可见有人去族里诬告了顾惜兰。那些是非曲直真要说明白，丁巧儿这侄女恐怕会跟叔父们反目成仇了。
李嬷嬷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太太，老奴陪您去祠堂，我们主仆生死在一处。”
顾惜兰回握住她的手，先对她欣慰地笑了笑，跟着对凶神恶煞的族人冷嗤一下，方道：“生死？我的死活我自己做主！”
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在议论。
“顺昌阁生意这么好，不都是靠丁家的大太太吗，为什么还要拿她？”
“反正我是不相信女人有本事能把做生意做得比男人还好。那话怎么说来着？”
有人接话：“窗户再大不是门，女人再强不是人。”
于是，望风就倒的墙头草们都认定了顾惜兰有问题。若是有人递过来一筐臭鸡蛋，看客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往她身上丢过去。
可也有一小撮明白人在反驳：“顾掌柜那气势，怎么看都不像犯了事，倒像是找人对质去的。”
顾惜兰耳朵灵得很，转身看着那帮她说话的年轻媳妇，竖起大拇指高声夸了一句：“好眼光！”
稍晚，族长喊来了族老，又开了祠堂，摆开阵仗对了被强按着下跪的顾惜兰，冷道：“绍秋媳妇，你管铺子管得好啊！银子淌水似地往外流，顺昌阁就是金子打的，也受不了你这么花钱呐！”
顾惜兰听见这句话，反而有种石头落地的踏实感。她想起自己这一个月来，一碰到麻烦就敞开喇叭求救——
“周大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周大人，交朋友讲究互帮互助呀！”
“周大人，要是支持新政的商户都落个血本无归的下场，谁还敢跟着你干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