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石二鸟
“所以,你就要擅作主张杀了太后?”皇上语气讽刺至极。
“你可曾想过这么做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吗?”
“臣弟,臣弟只是想让皇兄下定决心,趁此次机会将四哥除去!”
“朕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安排!”
皇上勃然大怒:“你这么做,无非只会给朕带来麻烦,打乱朕原本的计划罢了!”
除掉燕王,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若当真如此容易,他又何须等到今日!
这蠢货这么做,与其说是逼着他除掉燕王,倒不如说是逼着燕王早日造反。
如今大庆这般局面,牵一发则动全身,如此毫无准备之事,等同是一桩突如其来的大变故,一旦发生,他要如何应对?
而他这个皇弟看似全是为他,实则又未曾没有自己的考量?
到时候自己同燕王鹬蚌相争,他是否又可以从中得利?
“是,是臣弟愚钝,臣弟再不敢自作聪明了!”晋王连忙认错。
“不,朕现在发现了,你可一点都不愚钝。”
察觉到皇帝的审视自头顶袭来,晋王匍匐在那里身形逐渐僵硬。
“是因为他死了,你才能分到更多的好处与实权。”
皇上声音缓慢而冰冷:“七弟,你如今竟还学会借刀杀人了,真是叫朕刮目相看啊。”
“臣弟不敢,”晋王声音忐忑低弱。
皇上闭了闭眼睛:“朕不管你是何目的,但祸事既闯出来了,所带来的恶果便要自己吞下。”
“皇兄,臣弟知错了,臣弟再不敢擅作主张瞒着皇兄行事了!”晋王连连磕头求饶。
孙太妃也不住地哭求着。
“求皇上您也想一想定止的好……定止他心性纯直,自幼眼里心中便只有您这一位长兄,此番也只是一时糊涂。”
“而都说兄长如父,您就宽宏大量饶他这一回吧!所有的后果,我愿一力承担!”
本就头痛缠身的皇帝嘴唇始终铁青着,此时嘴角溢出了讽刺笑声。
一力承担?
她承担得了吗?
真当燕王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这时,守在帘栊旁的内监垂首走了进来,低声禀道:“陛下,丞相求见……”
皇上此时正值心绪烦乱,正需要一个人来帮着理一理此事的处置方法,听闻此言,便准了严玉书进来。
“老师来得正好,朕已经问明白了,毒害太后之事,正是这混账所为!”
严玉书看向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全无形象可言的晋王,向皇上平静地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晋王殿下?”
“自然是按规矩办事。”皇上眼神冷极。
“微臣认为不妥。”严玉书道。
“晋王殿下是陛下的人,自家人犯了错,关上门来教训一顿无可厚非,并无必要要闹至人前。而一旦闹开,陛下的颜面也会有损害。”
听着这竟是在替自己求情的话,晋王泣声一顿。
“可此事已经闹开了,如今外面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还有燕王在等着同朕要交待。”
“难道还要朕费心替他遮掩下来吗?”皇上声音沉沉。
“陛下认为,将晋王殿下交出去,那些对于陛下的揣测,便会彻底消失吗?”
严玉书直言道:“并不会。因为在燕王和众大臣眼中,晋王本就是陛下的人,晋王殿下的过错,多半便是陛下的过错,甚至是授意。”
而皇帝的过错,是可以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的。
大庆的民心,如今已经足够飘摇了。
若是再传出皇帝不仁的流言,只怕局面会更加难以控制。
听懂了严玉书话中所指,皇上只觉得胸口发闷。
所以这口黑锅他是甩不掉了是吗?
“所以老臣认为,哪怕是为顾及陛下颜面与得失,这罪名,晋王殿下也绝不能认。”
听得这一句,晋王赶忙附和道:“是,丞相说得对,此事臣弟不能认!”
“否则定会让天下人误解皇兄!这皆是臣弟的错,事后私下无论皇兄要如何责罚臣弟,臣弟都绝无怨言!”
皇上的眼神反复着。
这时,又听严玉书说道:“况且如今边境也并不安稳,若晋王殿下在京中出了事,无法及时返回封地。”
“敌国恐会趁虚滋扰,而若一旦扩大战事,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换而言之,即便真要处置晋王,也决不能是毫无准备的现在。
皇上的眉心越皱越紧。
哪怕他此时满腔怒气,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严玉书的这番话,句句皆说在了要害之处。
如此说来,确实不宜动晋王。
“今晚之事已经传扬开来,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朕若稍有包庇,只会愈发惹人猜疑。”
皇上冷笑着道:“更何况还有燕王,若朕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交待,你们认为他当真会善罢甘休吗?”
“交待自然要给。”严玉书道:“且要更加合情合理,方可堵悠悠众口。”
听他似乎已有主意,皇上等着他往下说。
“众所周知,世间之人行事皆有动机在,毒害太后,若非是为了利益,那便多半是为私仇。”
“而就表面看来,晋王殿下实则动机不足”严玉书缓声道:“反倒另有一人,更具动机。”
“老师所指何人。”
“户部尚书雷邱。”
皇上沉默片刻,如此说来,太后与那雷邱的确有一些外人都知晓的矛盾。
并且雷邱年岁已高,他最近也在考虑要将此人换下,新人都已经选好了。
如此以来,倒一石二鸟了。
“来人,将晋王送回行宫,真相未查明前,没有朕的准允,不可离开住处半步。”皇上厉声道。
两名侍卫应下,来到晋王身旁:“晋王殿下,请吧。”
晋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也只是点了头,抬手向皇上一礼:“臣弟相信皇兄必然会找出真凶,还臣弟一个清白,臣弟告退。”
他知道,皇兄会这么说,就代表他同意了。
昏暗中,庆明帝微一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
天色渐渐暗下,行宫前殿议事厅内,此番随行的官员大多都在所议乃是明州知府带头造反之事。
厅内大臣的声音此起彼伏,以严玉书为首的一派,同礼部尚书几人就此事的解决方法产生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