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赠笛
阿笛将他推到后厨门口，端上一碟米糠：“公子，往后家里的鸡就由你负责喂养了。”
他看着手里的小碟子，从此他也不算个废人，至少还能喂喂鸡，也可以坐在轮椅上扫地，哑然失笑。
“阿笛，方才大夫来过了。”
她讶异道：“他来了么，怎么没人去叫我呢？”
“嗯，来过了。他给我看了脚，说...............”
崔兰溪话说一半，阿贵从外走来，见了他的轮椅，眼中一喜：“王爷，这是阿笛这小子给您做的？他的手也太巧！”
崔兰溪鲜少对外人露笑，这会难得一见的对阿贵笑言：“王府有一个阿笛就万事俱备。”
“对啊，又能做饭，做的饭菜还怪好吃的，又能洒扫浣洗，还会种地养鱼养蟹，木工活也做的好，哪家女子能嫁给阿笛这个小子，可真是有福气了。”
阿贵道。
阿笛脸一红，轻声斥一句：“我才不要娶媳妇，是你想娶罢。”
阿贵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
崔兰溪没有接话，等阿贵从厨房拿了两个馒头离开，崔兰溪方才对阿笛说：“大夫对本王说，我的腿要痊愈有些难.............”
她正蹲在墙角边查看自己做的腌菜，回首问：“没办法么？”
“大夫教我针灸，以后你帮我罢。”
崔兰溪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无法生养之事告诉阿笛，瞧她脸上还有些小孩子的稚气，都十七岁的人了，没有被生活磨平这股纯真，她也挺不容易，想到这些，他便咽下去那件事，没讲出来。
“好，往后我给公子针灸，别怕，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阿笛安慰他。
他捧着小碟，往地上抛洒了些米糠，心不在焉地，半晌又对阿笛说：“或许我哥哥是希望我孤独终老，没有孩子对他的后代进行威胁。”
阿笛没听懂这句话，恍然从坛子里抬首，迷茫地望着他。
“公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崔兰溪面庞宁静，眸若秋水，温柔地看着阿笛：“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我想来想去，日日受这样的折磨真的是够了，或许说出来会比我藏在心底会好过一些.................我这样的人，无法娶妻生子，与宫里的宦官无异。”
她起先还有些迷茫，听不懂公子的意思，后来回味过来，秀眉微蹙，知这是一件大事，或许他现在非常痛苦，自己该怎么去安慰他...........她心里亦是纠结的。
他小心地观察她的反应，她在为自己伤心，顿时他的心情又是另一番感受，生出许多的羞愧。
“阿笛，你虽然卖在王府，对外来说，你是我的人，若你以后想走，我绝不阻拦你。”
别家姑娘卖身为奴，便是主家的人，做牛做马，做妾做通房，都由不得自己，连性命都交给主家保管。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他给不了阿笛任何东西，用世俗的目光来看，她也实在没必要耗在这里。
“我又不是贪图王爷的权势，或是想往上爬做什么王妃，我来的目的很清楚，和当初一样，我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了，所以王爷不需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她起身去水桶边洗了手，把崔兰溪推到了菜园子边，菜园子靠着湖，太阳一照，风光秀丽，他不知她要做什么，她指着地里冒了头的菜苗：“原先王爷就是那地里的枯萎的种子，我来了之后，好歹看见你愿意冒个头出来晒太阳了，我就挺开心的，不管往后你能长成什么样子，歪瓜裂枣也罢，硕果累累也罢，只要你在往上长，无论结局好坏，我都很欣慰。”
他听得入神，这段话说的很好，好极了。
阿笛想了想，又说：“大概天底下的老母亲都是这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就是最快乐的事情，最有成就感的事情，至于孩子能不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那都是孩子的命数和福运，老母亲实在管不了。”
这段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他问阿笛：“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难道你把自己当作我母亲了，而我是你的孩子？”
阿笛点头：“正是如此，说实话，公子你就是个小孩子，还需要人照顾、安慰、保护，我是个很认命的人，既来之则安之，想太多人会变老，不快乐，实在没必要。”
崔兰溪转过这个弯来，望着阿笛，忽地“噗嗤”一声笑出声，阿笛倒是不好意思了，张着无辜的眼睛，眼里闪烁着光芒：“公子以后不赶我走了罢？”
他说：“既然你如此说了，我怎么还会赶你走，不过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
“嗯？”
她问是什么事，公子探手去她腰间，取下那柄玉笛。
“我赠你我最宝贝的东西，玉簪，你回馈我玉笛，这样比较合理。”
她不大舍得自己的玉笛，叮嘱：“这个很宝贝的，你别弄碎了，千万不能磕碰。”
“好。”
人只会把最宝贝的东西送给最信任的人，把她的宝贝玉笛得到手，他心里暗暗得意，将笛子横在唇边，吹奏起来。
阿笛这才晓得，原来她家公子也会吹笛，吹得很好听，他在京城时便会演奏各类乐器，是个顶尖高手，小小的笛子也不在话下。
她弯腰拔了菜地里的杂草，他坐在轮椅上，面对着一湖泉水吹笛，秋风拂过树叶，吹得湖面波光粼粼，偶尔她回首，见那袭宽袍罩着的面容姣好的男人若仙人下凡，心底便无尽的满足。
阿贵和小林子在前头，听得这美妙笛声，二人嘀嘀咕咕。
小林子问阿贵：“哥，咱家王爷和掌事阿笛两个人之间怎么回事，看着有点奇怪，两个人成日腻歪在一处，毕竟是大男人，有啥好腻歪的。”
阿贵说：“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不有好些搞这种事的么？王爷如今正是苦闷之际，阿笛帮他解忧，日日贴身伺候，王爷心动也难说。”
他嘴里所说的龙阳之好在京城的确非常流行，先皇曾养四个面首，先皇薨逝，四个面首被迫陪葬。
哥俩觉得阿笛若与王爷好上也不是大事，大夫说王爷不可能有子嗣，那么他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