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玻璃四分五裂
“没..没看什么，怕你着凉。”
颜知瑜肩膀一抬，连忙低头装作在认真啃螃蟹，黎颂柯将剥好的清蒸蟹肉放进蟹壳推到她面前。
他笑吟吟：“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
黎颂柯拿起水杯，抿了口水润润喉，“你要是觉得看不够，还能摸。”
他擦了擦手，坐在那里，直勾勾盯着颜知瑜，“别客气，我是男菩萨。”
“反正你短视频账号也没少看擦边男，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限定你可见。”
颜知瑜抬眼，握着螃蟹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我短视频…”
黎颂柯不经意地扯了扯领口，“哦，我开小号关注你了。”
“你还跟我聊天绑定密友关系，记得吗？”
颜知瑜难以置信，连忙掏出手机，“等会儿，密友关系？”
她翻看着列表，最后定位到一串乱打的英文名，“你别跟我说这个人是你？”
黎颂柯嘴角勾起，“是的小瑜妹妹。”
“这个账号不是女的吗？！”颜知瑜惊呼，“你个视奸狂！”
黎颂柯无所谓地耸肩，“谁让你把我全拉黑了，我只能出此下策。”
“总不能天天麻烦宋安安让她告诉我你的近况吧。”
颜知瑜愤愤地咬了口蟹腿，咯吱咯吱作响。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黎颂柯骗了那么久。
黎颂柯委屈地叹气，“哎，不容易啊，天天看你给我分享美男帅哥，难受得很。”
颜知瑜撇嘴，“少装。”
黎颂柯笑了笑，“我只对你装。”
手机铃声突然地响起。
颜知瑜看着来电提示，眸光渐渐暗淡。
黎颂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低潮，“家里的电话？”
颜知瑜将手机放在桌面，仍由它刺耳的响着。
手机屏幕跳动的三个字——颜怀望。
黎颂柯心下了然，主动拿起手机，站起身走到阳台。
颜知瑜坐在餐厅里，垂眸凝视着碗里的蟹腿。
记忆中的玻璃破碎声在耳边震耳欲聋。
——
颜知瑜12岁那年的暑假。
玉河市仿佛蒸笼，空气里都是粘腻的热气混合着汗味，让人的心情不免烦躁。
然而颜知瑜却很期待这个暑天，因为是全家人一早就约好去旅行的日子。
出发前一天，她起了个大早，开心地哼着小歌，将新买的小裙子都塞进粉色小熊行李箱。
做完这些后，颜知瑜就在阳台上翘首以盼，等父母回家。
颜家和黎家的阳台相邻，正在自家阳台上吃冰棍的黎颂柯见到她笑容灿烂，不免打趣道：“大夏天出去旅游，也只有你能开心。”
颜知瑜眼神紧紧盯着楼下，注意力完全不在黎颂柯身上，随口敷衍，“能出去玩谁不高兴？”
黎颂柯猛吸一口冰棍的汁水，含糊不清道：“我就不爱在夏天出去玩，多热啊。”
“假期就应该在家打游戏。”
颜知瑜瞥了他一眼，“你下学期可就初三了，还玩？”
“这几天我可不在家，没人给你放风，要是许阿姨知道，你就等着被她和黎叔叔混合双打吧。”
黎颂柯毫不在意地耸肩，转身将手肘撑在栏杆上，仰头看了会天空，嬉皮笑脸。
“那你别走了，留下来帮我盯梢。”
“我零花钱分你一半。”
颜知瑜猛摇头，还没说话就见到父母的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
她激动地跑回家，到门口等着爸妈。
开门声一响，颜知瑜就扬起笑脸，“爸妈，我收好衣服啦。”
“我们明天几点的车呀？票买好了吗？”
颜母眼神疲惫，声音低沉，“小瑜去找黎哥哥玩会吧，妈妈有些事情要跟爸爸说。”
颜知瑜望了眼跟在母亲后头低头沉默不语的父亲，便收敛起笑容，乖巧地点头，“嗯。”
她穿好鞋子就出门，去到对面摁响黎颂柯的门铃。
黎颂柯开门见到颜知瑜，诧异了两秒，便让她进家。
“你怎么过来了？蒋姨和颜叔叔不是回来了吗？”
颜知瑜坐在沙发上，接过黎颂柯从冰箱拿来的可乐，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妈说有事跟我爸商量，就让我先过来找你。”
黎颂柯看出她藏着心事，直接开口道：“想去阳台偷听就去。”
颜知瑜抿紧唇，没有起身。
直到隔壁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才急忙跑去黎家的阳台。
黎颂柯也跟了过去。
隔壁的颜父颜母正在激烈地争吵。
虽然声音已经在克制的压低，却还是透了出来。
“蒋敏，你别像个泼妇一样砸东西！”
“颜怀望，我泼妇全是你害的，要不是今天小三找到我公司，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颜怀望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女儿在隔壁。”
“女儿？你现在想着女儿了？”蒋敏的声音尖锐，“你特么睡男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还有个女儿有个妻子啊？”
“你从一开始就是骗婚的是吧？”她声音止不住颤抖，“我被你骗了那么年！你现在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了？”
颜知瑜搭在栏杆上的手微微颤抖，双目无神。
她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小孩了，听得懂母亲话里的痛苦，也听得出父亲的心虚。
黎颂柯手足无措，一时情急将双手盖在颜知瑜的耳边，“这些没什么好听的，我们进屋看电视！”
颜知瑜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跟着黎颂柯进屋。
黎颂柯将电视声音开到最大，企图盖过隔壁的声音。
然而颜母的嘶吼声像利忍一样穿透墙壁。
黎颂柯余光瞥见颜知瑜的裤子上有几滴水痕，才发现她正咬唇忍泪。
然而泪水还是溢出眼眶，一滴滴落在裤子上，渍开，留下深色的痕迹。
颜知瑜肩膀发抖，垂着头，小声啜泣。
黎颂柯慌乱地连抽好几张纸递给颜知瑜，“别哭，别哭。”
颜知瑜握着纸张放声大哭，话都说不上来，一个劲地在哭。
黎颂柯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抱住颜知瑜，“哭吧，哭出来也好。”
颜知瑜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黎颂柯笨拙地轻拍她的后背，像个大人安抚孩子那样。
哭了半晌，颜知瑜缓缓抬起头，擦掉眼角的泪，“我想回家。”
“说不定我回去，爸爸妈妈就不会吵了。”
黎颂柯望着她，沉默无言。
颜知瑜抿着唇，自我安慰：“没错，我回去后他们就不会吵了。”
黎颂柯关心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颜知瑜摇头，随后站起身，呼吸还因为哭得太伤心，一抽一抽的。
她拧开门锁，刚进屋就看见母亲拿起个花瓶砸向父亲。
颜怀望侧身躲过，花瓶砸在客厅和餐厅中间的玻璃隔板上。
玻璃连带着花瓶一起四分五裂，原本挂在隔板上的全家福也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