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风波又乍起（2上）

“有什么事？”宋姜氏话音刚落，段君发便抢在前面道：“可怜可怜，老东家，给俩花花吧！”

宋开榜、海文俊挤在段君发身旁，直朝宋姜氏使着眼色；宋姜氏一时不明所以，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张面额五千元的新币递给段君发，口里说道：“君发大哥，好一向没有看见你，最近去到哪里发财了？”

“发财没有。我们是无产阶级，欺压欺负劳动人民的能耐不行，只有帮着政府做点事了。”段君发将新币擎起老高，阴阳怪气的说道，“宋家弟妹，我们家的房，你们霸占了这么些年，今天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段老六，你什么意思？”宋姜氏觉出段君发出言不善，厉声喝问。

段君发冷笑一声，和宋八斤同时闪开身子，原来众人背后还站着两名身穿中山装、胸前袋内插着钢笔的干部，语调冰冷的说：“宋姜氏，我们有事找你！”

说完便先自进屋坐下。

宋姜氏吩咐宋金明、宋宗宣把菜蔬放至角落里处，然后跟着其他人等回进板面馆内，大家或寻椅子坐下，或靠墙根站立。段君发把新币擎得高高的，对两名干部说道：“王领导，李领导，我没说错吧，她如果不是霸占了我家房子，怎会舍得给我钱呢？”

宋姜氏刚陪王李两位干部坐下，乍闻此言登时脸色大变，唰的站立起身，喝道：“段君发，我什么时候霸占了你家的房子？”

“这明明是你在赌场里把房子输给了蓝先生，我妈他们又凑钱从蓝先生手里买下来的！”宋姜氏当年临危不惧，和蓝先生唇枪舌剑、斗智斗勇的故事满城皆知，宋宗宣自然耳熟能详，此时挺身而出替母说话道。

宋姜氏一把将宋宗宣拉到身后，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妈……”宋宗宣忍了几忍，终于没再说话。

“要不我怎么说这是她和蓝先生联手做下的局呢？同志们，领导们，地主恶霸、资产阶级反动派不但残忍，而且狡猾着呢！”段君发理也不理宋姜氏和宋宗宣，只对王同志李同志说道，“她和蓝先生买通了宋八斤，让宋八斤勾引我去‘彩凤楼’赌博，结果害我把房子输给了蓝先生；然后她和蓝先生又不知在私底里达成什么协议，我的房子就转到了她的名下！”

“段君发我日你祖宗八辈，你还真是丧了良心，光天化日之下竟颠倒黑白胡编乱造，说出这样猪狗不如的话！”宋开榜冲前手指段君发厉声喝道，“当时蓝先生、你和我嫂子三方都在现场，你是亲自摁下了指印的。你敢说契约上的指印不是你的吗？”

“宋开榜，这事就是你不说，我也要提：契约上的手印是我的不假，”段君发站立起身，摆出谦虚恭敬神态对王李两位同志说道，“可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是宋开榜他一拳把我打昏在地，然后拉过我的手指头在契约上按的手印！”

宋姜氏实在想不到世界上竟还有如此无耻之人，直气得浑身发抖，道：“段君发，当事三方除蓝先生、你、我们外，还有雷子明老先生做中人；这在契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

“雷子明在旧社会里为国民党反动政权服务过，和你们地主恶霸、资产阶级伙穿一条裤子还嫌肥，当然会站在你们一边给你们做中人，联起手来欺压欺负我们无产阶级！”段君发冷笑说道。

“王领导，李领导，你们千万不要听信段君发的一面之词。当年为了盘下这板面馆的房子，我是咬牙忍心，把十四岁的闺女都给卖了……”宋姜氏摆手制止再要发怒说话的宋开榜，把头转向王李两位同志，言辞恳切得几乎就要声泪俱下。

段君发又抢在了前面，问：“卖多少钱？”

“三百块银元！”

“卖到了哪里？”

“城南关帝庙前的人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