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请神问事
黑山县，北郊。
翠烟书屋。
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刚立大功、满面春风的秦崖从车上走下，站在翠烟书屋门前。
他提了提裤子，刚想询问死者情况，
就见一只手从身后按在他的左肩，将他向右一拉。
这便让开一个位置，容严老缓步迈入翠烟书屋之中。
‘不懂事，竟站在我的前面，此行该带王庸平来。’
严老白了秦崖一眼。
秦崖却丝毫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忌讳，反倒觉得严老莫名其妙。
县令何正峰已死，上面发下消息，由严老主管黑山县。
可在秦崖看来，严老这个人规矩太多，还不如何正峰省事。
“你儿子呢？”严老站在一位老者面前，低声询问。
“就在书屋之内，大人，您可要为我儿报仇啊。”
老者乃是黑山县有名的绸缎大户，手底下有九座绸缎庄，几乎垄断了县内七成绸缎生意，在此地颇有名望。
有了钱，便害怕失去钱，于是便让几个儿子发了疯般考功名。
可谁曾想，最有希望的大儿子，今日却死在了自家的书屋中。
整个家族未来的希望，死在了进京赶考的前夕。
“若真是他人所杀，自会杀人偿命。”
严老神色淡然，这便带领着秦崖，去往书屋之内。
刚一进入其中，便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们目光扫视整间书屋，看见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一男一女，男的是绸缎大户长子，女的则是书童。
按照绸缎大户的说法，长子没日没夜刻苦读书太过辛苦，需要这么一个女书童，为他松松筋骨。
“死状不正常啊，两具尸体，都是被拧成麻花而死。”
“哪个正常人，有本事把别人用这种方式弄死？”
秦崖靠近那两位死者，有些怜惜的用白布将其盖住。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大事。
显然杀了这两人的凶手，不是人。
“严老，现在怎么办？”秦崖没有主意，望向严老。
“你退后，我请神儿来看看。”严老从怀中取出一面黑皮小鼓。
“您请！”
看见这一幕，秦崖瞬间后撤拉开距离，脸上带着些许恐惧与敬畏。
“咳咳~！”严老清了清嗓子，示意周围的人远离自己。
甚至也在示意周围，那些不是人的东西。
“咚~”
严老取出那面黑皮小鼓，用手指尖轻轻敲击着。
仅仅是这一声儿，便令秦崖内心一颤。
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心脏！
下一刻，严老敲击小鼓的节奏越来越快。
咚咚咚咚……
他那布满灰白胡须的嘴，也尽最大幅度的张开。
嘴中发出的声音，与严老原本的声音大相径庭。
“请——神——嘞！”
此声一出，秦崖眼中的世界，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好似一道铁幕从天而降，笼罩了这座翠烟书屋。
下一刻，一道诡异的身影，忽的出现在书屋之中。
它虽是人形，但身上裹着无数彩色布条、手持招魂的幡。
随着严老口中的唱词，它快速的颤抖和旋转起来。
身上的布条也不断抖动，洒落充满邪性的片片尘埃。
‘这是……严老的邪祟？’
‘好像叫什么二神，不是原始的，已经蜕变过一次。’
秦崖不敢靠近那个人形躯体，几乎已经退到了门前。
若不是职责在身，他真想直接打开门，一走了之。
“咦~我中了~！”忽的，一声诡异的惊呼在屋中响起。
秦崖赫然发现，严老的二神身上抖落的那些尘埃，逐渐变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形轮廓。
这些轮廓，与翠烟书屋中的那两个死者简直一模一样。
严老是在调查，他们到底被谁所杀？
“你中了什么？！”严老怒目圆瞪，好似恐怖的狮王。
被他这中气十足、音调极高的声音一问，那两道尘埃化作的人形轮廓，发出更加爽朗的笑声：
“殿试第一，状元及第！”
“你看，状元袍都给我送来了！我中了！哈哈！”
随着那笑声越来越张狂，两道人形轮廓的身形越来越扭曲。
他穿上那一件鲜红的状元袍，慢慢被那件衣服扭成麻花而死。
“唉~”随着一声叹息，笼罩翠烟书屋的铁幕消散。
严老收回黑皮小鼓，停止了“请神”，他的邪祟也便消散。
直到此时，秦崖还沉浸在那恐怖的氛围之中难以自拔。
当严老拍了拍他的脑门，他才猛然惊醒，连忙问道：
“这是针对读书人的邪祟？现在正是进京赶考的时候！”
“没错，进京赶考，朝廷的大事，这要是出了岔子……”
严老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很严肃，深知此事的利害关系。
那种针对读书人的邪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黑山县的地界。
若是死了太多读书人，事情惊动了朝廷。
严老这刚刚才上任的县令，恐怕不得不背一口大锅。
这要是被调回了京城，他原本的计划，岂不是永远也实现不了？
想到这里，严老神色凝重：“我能预感到，这只邪祟是专注于近身搏杀的类型。”
“近身搏杀？或许楚兄可以对付。”秦崖下意识说道。
严老有些怀疑：“楚阳？他虽然诛杀了两只邪祟，但怕是对付不了这只邪祟，它的杀性很重。”
秦崖回想起了什么，十分肯定：“您没见过，其实……楚兄的杀性更重。”
……
衙门班房之内。
楚阳坐在桌前，一边饮茶暖身，一边摆弄着手中道铃。
在吸干黑山县周边好几处荒野之地的灵气后，他发现自己可以进入某种“空明”之境。
整个人精气神猛然沉寂下去，处于一种对世间万物都了无兴趣的状态。
估计这时有个美娇娘脱光衣服站于面前，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最多只会关切的问一句：冷么？
并且，当楚阳处于“空明”之境时，他发现自己可以从法器道铃之中，吸收其中蕴藏的法力。
这令他意识到，或许可以通过不断搜集那些驾驭邪祟者的法器，吸收其中法力，辅助自己修行。
或许依靠这种方法，即使找不到洞天福地等灵气宝地，依旧能修行太上清虚功，只不过速度缓慢。
就在这时，借宿于此的读书人岳行健，忽然走到近前：
“楚大人，我看书入迷，浑身燥热，想出去散散心，找些灵感。”
楚阳抬头，发现其面红耳赤，于是便伸手指了指西面：
“一路往西走，那里有好灵感。”
“哦，多谢……”岳行健神色一愣，不明所以。
但当他离开黑山县衙门，一路往西之后，却豁然开朗。
西面皆是烟花柳巷之地，楚大人看出了他的心思。
“楚大人，也是性情中人啊。”
“古来文人骚客，谁不在此诗意大发？”
岳行健深吸一口气，这便取出怀中盘缠走向那里。
全然不知，身后的夜空中，飘荡着一件鲜红的状元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