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清风柳心宗
谷逸杨见周川感知到了自身的存在，露出身形后，急忙思考如何隐匿储物袋中之物，神色间流露出一抹警觉。
他时刻警戒着太虚明镜的神通，眼下也不便当众传送回仙界，自己储物袋中乃存众多可证明仙界身份的物品，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周川见其反应，轻笑道：
“道友无需多虑，太和峰别后，你赠的小礼物我记得犹新，可不敢再窥视你的储物袋了。”
闻言，谷逸杨仍未松懈，神识探入储物袋，时刻感知内物。
他回想起刚才周川所谓的请求，眉头微挑：
“道友刚才所言，究竟何意？”
“言之字面。”
周川神态轻松，毫无怜悯之色。
“如何，道友可否答应？我愿奉以一定之酬劳，且告知你，斩杀清韵对我等计划颇有裨益。”
“此言如何解？”谷逸杨问道。
“你可知晓她？”
周川负手而立，目光游离，遥望清风柳心宗的女掌教离去的方向：
“她是清风柳心宗的宗主，此宗与长生殿齐名，同样是化神道统，且是明确有化神驻世的宗门。
“其老祖千年前已达到化神期，却长久未飞升。
“幼时，我被遣至九州，担任储君之职。我与前一位大夏天子并无血脉关系，俱是圣地的弟子而已。
“未几，前君殒命，我登基为皇帝。
“身为修仙者，我无暇顾及凡人朝政，是以在九州选拔了一名与我相貌相近，且颇具才华的凡人，委以朝臣武将及百姓事务的责任。
“若其才干不佳，即置之死地，再选他人接替。而我自身则假冒为一位散修，开始在九州修仙界漫游。
“在北岳州，我邂逅了同样涉世的清韵。当时因一场误会，我与她交手一番，可谓不打不相识。
“彼此互生敬意，由于修行相投，年岁相仿，便结伴游历于天下。日久，情感亦随之萌芽。”
谷逸杨静静聆听，若有所思。
周川继续说道：“你或有疑念，我与她貌似情好，何以生杀意？”
他指了指清韵真君离开的方向：
“你可知她自此辞去，将往何方？”
谷逸杨陷入沉思，忽见周川取出一物，眉头微皱。
周川所取正乃太虚明镜，只见此镜晶莹透亮，边缘间流转着精致符文，如同宇宙星辰凝聚其上。
在镜面上，奇异虚空涟漪荡漾，释放出神秘光辉。
握持太虚明镜，他一指点于镜面之上。
突然，明镜内涌现出一片幻化虚空，梦幻般的景象在其中交织。
空间波动连绵不断，随着周川的引导，明镜中开始显露山河的变幻画面。
一开始是苍茫山脉，正是两人所在之处。
接着，视角穿越奔腾江河，水流涌动，镜面中呈现出波光闪烁的画面。
仿佛是修士在行走途中所见的景象。
沿途景致如梦如幻，或高山险峻，或湖光山色，或是辽阔原野，皆在他们眼前快速掠过。
最终，太虚明镜显现出一幅宏伟的山门景象。
山门耸立苍穹之下，雄伟屹立，门前巨大石阶如龙蟠卧。
山门两侧青翠松柏翠绿欲滴，犹如护卫神明的侍卫。
山门正中悬挂一块金字匾额，上书“长生殿”三个大字，金光辉煌，流露出一股神秘气息，给人一种肃穆庄严之感。
对于太虚明镜，谷逸杨产生了新的认知，居然能横越山河，窥探天地一隅。
“镜中显现长生殿山门……难道清风柳心宗宗主离去后，又将驻足于此？”
谷逸杨很快获得了答案。
画面中一位身披云裳，犹如仙子一般的身影缓缓降临。
她在虚空中翩翩起舞，玉手轻拂，衣袂随风漂舞。脚下踏着云气之力，飘然而至，姿态透露出一抹妙曼的仙风。
长生殿山门前，几道身影静静浮现，领头者的面容他一眼便认出，竟是昔日曾败于他手的长生殿主。
在长生殿主两旁，几位身披蓝袍长老肃立。
见清韵真君降临，长生殿主亲自出迎，脸上洋溢着喜色。
清韵真君轻轻降落，玉容中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明亮如星辰，行了一礼：
“道友，妾身奉邀前来拜访长生殿。”
长生殿主和长老们纷纷回礼。
长生真君笑道：“清韵道友远道而来，实为难得一见。长生殿真挚欢迎。请入山门。”
山门处传来悠扬的钟声，犹如迎宾之礼音。
清韵真君微蹙柳眉，警觉地扫视四方，犹豫道：“此举较为庄重，怕是引人注目。”
长生真君满面笑容：“道友请安心，得知你将前来，我与诸位长老早已清场，您的来访，只有我们几人知晓。”
清韵真君抱拳道：“长生真君如此盛情，妾身感激不尽，实为荣幸。”
谷逸杨和周川见她踏入山门，长生真君与长老们随行而入。
画面中只留下山门内华丽殿堂的一角，气氛庄重华贵。
周川淡然道：
“她与我别后，径赴长生殿，随后必将将我等计划与底牌一一透露给长生子。”
谷逸杨凝视对方，询问：“你自始至终明白她的立场，就是站在长生殿一方，你何故还要拉她来商讨？”
周川摇头道：
“方才你亦有所闻，你所用来覆灭雪峰山的手法，若再运用于长生殿将无济于事，即便她将整个过程告知长生子也无碍。
“邀她前来商讨，不过是一番辞令，否则我如何能引她至青州呢？
“她不会背离圣地并非我所意外，但若她死在长生殿之手呢？清风柳心宗将成为我们覆灭长生殿的强大助力。”
“难道你欲我幻化成长生殿之人的模样去斩杀她？”
谷逸杨思索片刻。
他透过雪峰山老祖的记忆，已了解到圣地为何忌惮九州修士。
原因在于龙云圣地的化神修士在九州行事毫不拘忌。
清风柳心宗宗主必定了解此事，故即便与周川交好，也不敢与圣地为敌。
清韵宗主一死，必将引起清风柳心宗老祖的警觉，即便对方未能识破他的幻形术，亦不敢与龙云圣地为敌。
周川见他陷入思索，轻笑一声，言辞含蓄：
“清风柳心宗的老祖千年前达到化神期，一年来修为毫无进展。
“这些化神修士之所以迟迟不愿飞升，一因想在九州积攒底蕴，以应对未来在神秘的仙界中的生活。
“然而实际上最为重要的原因并非如此，因为在同样的时间内，九州所能获得的灵物，无法与传说中仙界遍地珍宝相媲美。
“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们需要保护自己的道统。”
谷逸杨闻言，结合青玄子和雪峰山老祖的回忆，对此观点表示认同。
在九州修仙界的历史上，凡是散修身份的化神修士，突破境界后，常常迅速飞升。
依旧选择逗留在下界的，都是拖家带口的修士，害怕自己飞升后，道统会没落，血脉会覆灭，瞻前顾后，致使常驻人间。
周川微笑：“清风柳心宗老祖在下界逗留太久了，已经为宗门浪费了黄金修行时间，今后就算飞升仙界，估计也很难有什么大进步。
“她的寿命也只剩下不到一千年，原本就指望清韵突破化神后飞升，将大梁交给清韵。
“若这个时候，清韵陨落，她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是继续留在这里，培养出下一位种子，但她仅剩的寿命很难保证再培养出一位接班人。
“二就是选择在飞升前，为道统博一个机会。”
周川傲然挺立，龙眸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傲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自信和不可一世的神态。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朕就是她唯一的机会。”
谷逸杨微动口角。
周川看出了他流露出来的不以为然，不置可否的一笑，身形一纵，来到青天之上，遥遥望向雪峰山方向一指：
“道友且看那是何人？”
谷逸杨徐徐瞧去，透过云雾层层，瞥见了周川所指之人，正与一群豆兵交谈。
一位女修，容貌如花，眉目娇媚，仙姿绝俗，他辨认出，正是彩云府之府主，元婴期修为。
乃是首位投靠碧水潭道府的元婴修者，正是这位府主彩云府的道统传人。
元婴期……
如此看来，这位彩云府主明白龙云圣地的存在，清楚长生殿的来历，却仍然站在碧水潭道府这一方。
何故如此？
谷逸杨的视线转向了周川。
他心知，犹如在太和峰一般，对方是在引导他思考。
他对于九州的认知尚显肤浅，远远比不上这位大夏天子的深刻了解。
周川言道：“彩云府与雪峰山原本都属于长生殿的附庸，但两者势不相容，屡次发生冲突，而长生殿则置身事外。
“准确来说，是在双方争斗中，长生殿由于雪峰山占据优势而受益良多，悍然成为了雪峰山的帮凶。”
“若彩云府继续随长生殿而行，情势难以改变，迟早被雪峰山吞噬，如今她所投靠你，不仅目睹了心腹之敌的覆灭，更看到了颠覆长生殿的可能性。
“即便未来可能遭受龙云圣地的威胁，亦毫无遗憾。”
周川转首，对视着谷逸杨：
“清风柳心宗如今境遇与彩云府颇为相似，同样有个死敌——中天州的乾坤道院，一派以阵法之道著称的化神道统，两者相处之际亦屡屡劣势。
“龙云圣地漠不关心，待清风柳心宗老祖离世，再没有化神修士的情况下，清风柳心宗很快便会陷入灭亡。
“昔时，清风柳心宗老祖早已将清韵视为接班人培养，但待她突破化神方能飞升。
“今日清韵殒落，不及千年，又如何培养得出一位适任的继承者？
“龙云不加庇护，无力为清风柳心宗保护，老祖自然只得尝试寻找一线生机，决意脱离困境。”
听完此计划，谷逸杨微笑：
“彩云府之叛，皆因上宗之不仁。
“而清风柳心宗陷入困境，亦缘于上宗之消极。
“如此之相似，令人啼笑皆非。”
周川淡然道：
“强者多狂妄，无论是长生殿亦或是圣地，对附属势力不加理会之际，皆心怀一念，即视对方如蝼蚁，坚信那些势力无论如何挣扎，均难对己构成威胁。
“我自有意让这些傲慢之辈看看，他们的自以为是何等可笑！”
“既然如此，道友，可愿协助？”
“道友之言，我需回去自行审度，尚需时日，还望道友宽待。”
谷逸杨坦然摇头。
他绝不会轻信对方之辞。
如今的长生殿只是一个初生之犊，他都难以轻易奈何。
若真如周川所言，去行刺清风柳心宗之主，可能导致身份曝光，引来更大的祸端。
与长生殿相较之下，他更为忌惮在真正有化神修士坐镇的清风柳心宗。
“无妨，道友可自行归去。”
周川点头：
“我将留在青州，待在长生殿山门外，等候清韵现身。她是长生殿请来的助力，不易一时离去，你有足够时间思虑。”
谷逸杨在山巅与周川告别，飞身而起，如清风消失在苍穹之中。
空中迅速穿越云层，穿越虚空，回到了雪峰山。
雪峰山，此刻已成一片残破的景象。
山巅云雾弥漫，山体残缺不全，留下凄凉的氛围。
两人交谈的功夫，雪峰已不复存在。
山脚下的静谧山川被战火吞噬，原本宁静的山脉瞬间变得鬼哭神号。
雪峰山门人的住处、修炼之地，都变成了灰烬和残垣断壁。
广场上曾是人声鼎沸、弟子欢笑之地如今变成一片废墟。
雪峰山门人的尸体散落在广场上，鲜血浸透了泥土。
雪峰山门的建筑被摧毁，山门巨大的石碑也被击碎，化为碎片散落在山脚。
原本清澈的山泉河流，如今也被染成血红色，流淌在山间。
修炼之地的洞府一个个都遭到了毁灭，山间的花木、奇草也在火焰中凋零。
原本充满生机的雪峰山，一夜之间沦为一片死寂的墓地。
残存的山门弟子中，有的逃离到附近的山谷，有的被敌人追击，无一幸免。
谷逸杨见此情景，神色淡然，不动声色。
他找到蓝天泽所在，将雪峰山大阵的阵旗交予，留下一具豆兵与众人交谈，便即刻离去。
仙界。
谷逸杨归至洞府。
与周川交谈后，他径直离去，选了一处隐密之地调用宝鉴返抵此处。
雪峰山覆灭之事，暂由蓝天泽处理。
他需为即将迎来的与长生殿的一战做好充分准备。
周川或许认为他无从选择，实则非然。
龙云圣地化神期在九州能够无所顾忌的真相，破解长生殿大阵之法，面对化神修士的底牌……
对于九州的青玄子，的确颇感为难。
身在仙界的青玄老祖却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