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林溪
公交车缓缓停下，陆恒下了车，沿途景色荒凉沉寂，遍地无人居住的房子。
这是青玉区老城区，千禧年时互联网风口涌来，许多行业改头换面，这里也有过一段繁华时期，建过一些高楼大厦，大商场。
如今人差不多都涌向了经济更好的新城区或其他地方，这儿只剩下些五六十岁乃至更大的老人居住。
也能看见一些留守儿童在街道上玩闹。
陆恒顺着某条街走着走着，很快走到一个城中村。
城中村里满是只能容纳三人并肩而过的巷道，无人打理的电缆和烂衣服随意挂在巷道上，像一张盘根错节的工业蜘蛛网。
陆恒钻了进去，而后跟着梁思给到的地址挨家挨户的找着。
花了一点精力，陆恒才找到了夕的家。
身处在小巷往里看去，这户人家门窗紧闭，客厅家具不知被谁乱扔乱砸，一些食物或垃圾也没及时处理，脏乱差，看着很糟心。
梁思不建议陆恒来也是有道理的。
“傻鸟没了，就不能让它们飞进去替我查看。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掌握了个甚么怪谈，用着感觉没有太大副作用，试试吧。”
之前陆恒连续用这金线移动了两三次，后续只是感觉到头痛。
老实说，这种程度的话他可以痛一整天。
于是陆恒不再皱着眉。
额头上那小点随着皮肤舒展而移位，重新向外投射出一道笔直的细线。
无光环境下几乎看不清。
抬头晃脑，移动细线。
直到它落在客厅里空地里。
陆恒双眼聚焦至细线的路径中。
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把，再一眨眼，来到了客厅。
“真他娘的神奇啊。”
之前的怪谈都是身外之物，这次来了个身内之物，使用起来的感觉截然不同。有点像玩家和云观众的区别。
陆恒第一时间把地面上那张黑白遗照给捡了起来，清理污垢，揣到兜里。
一股腐烂的气息传到鼻尖。
陆恒一下子就能判断出是烂掉的臭肉。
他走到冰箱里，打开，尸臭味扑鼻而来。只不过不是人的，而是猪的。
那些猪肉血水化脓，里面满是白蛆。
“断电了。”
陆恒走到电闸检查了下，如他所料。
接下来陆恒挨个在这些房间里寻找一种资料：夕的身份，她母亲的身份，以及夕为何会被极乐游戏公司选中，成为那什么破诫者。
可惜极乐游戏公司做事显然不会这么粗心大意。
陆恒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纸面资料。
屋里除了一台旧电脑，也没有其他能够存储信息的资料。
“应该还能供电吧？”
陆恒也不确定这户人家电费交够没，是被迫断电还是主动断电的。
“试一下。”
陆恒拉下电闸。
滴的一声，灯亮了。
许多电器开始自行运转。
屋内还传来风扇的声音。
陆恒松了口气，天无绝人之路。
他坐在了卧室的旧电脑前，打开，等了一段时间才彻底开机。
幸好没锁。
想想也是，家用的电脑怎么会锁。
旧电脑里的软件都很朴素，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能从使用痕迹来判断，这应该是供夕的妈妈取乐用的。
桌面上有一个文件夹，里面存了很多连续剧。要么是抗战剧，要么是肥皂剧，还有不少偶像剧。
陆恒耐心地检查着每一个文件夹。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资料。
“唉。”
坐在椅子上，陆恒长叹一口气。
门外传来谈话的声音。
是一些老太太提着菜走过巷道。
陆恒本无意偷听，耳朵却提取到了关键词，于是仔细听了起来。
“那娃儿也真是可怜，把自己全部卖了出去，说是能给妈老汉治病，结果那段时间这屋里整天就传来惨叫声，像杀鸡一样。”
“嘘！别说了！你不怕她冤魂找上俺们嗦？”
“你怕啥，这里谁不知道这些个糟蹋事。前天还有人过来专门问呢，说是记者，想要当做采访材料，我都给说了。”
“你看看，那张氏果真是病好了，结果呢？跑到了哪去？她娃娃还在的时候就悄咪咪走了，我看啊，完全是不管她娃娃了。”
“是挺惨的，不过谁这么有本事啊，能不能叫过来给我老伴治个眼睛？”
“这我就不知道嘞，听说，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连名字都不能打听的！”
“好哦好哦，别说了，快点走过去吧……”
声音渐熄了，听着她们远离的脚步声，陆恒发现了藏在c盘里重重套娃的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命名很简单：过往。
陆恒点到了最里面。
找到了个满是照片的文件夹。
在这张照片里，陆恒终于发现了夕的名字，不是叫做夕，而是溪。
她的全名叫做林溪。
接着往下看，能发现很多拍摄有身份信息的照片。
林溪是青玉区本地人，祖籍乐阳，乐阳是一片贫瘠之地，大片黄土高山，世代务农，不适合年轻人发展。
于是林溪爸爸那一代就开始往城里乔迁，他爸爸最大的成果，就是把林溪的户口从农村移到了城市来，仅此而已。
生在这个时代，摆在林溪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成为小镇做题家，或者凭借自己的外貌“沦落”世俗。
林溪的学习并不是很好，她真正的爱好就是画画，希望长大后能考进美院，成为艺术家。
可惜林溪的爸爸早逝，母亲半身瘫痪，家中情况凄惨，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未成年照顾者”。
但林溪哪里能撑得起这担子呢？
她再努力，再怎么突破自己，也填不上家这个大窟窿。
最后没学上，生活过不下去，无人帮助。
这些资料，有的是林溪曾经的照片，有的就是对着日记拍摄的，时间跨度有十年之久，看得出来有些还是她爸爸拍摄的。
“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少这样的角落？时代的巨鲸随意吞吐，她们的生长消亡无人在意，她们的命运落定尘埃。”
陆恒默默地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
这应该是林溪最近一张照片了，她穿着校服，很腼腆地笑着。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看不清脸的高大男人。
等等……
陆恒眯起眼。
照片中的人，好像对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