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7年12班
老人家写完这些字后，在黑板前停着不动，思考。几分钟后，他又在上面划划写写一些字。
“单纯的压迫只会带给人绝望、反抗的心，他们会下意识的划分出反抗者与压迫者的立场，使自己代入反抗者，联想到无数故事中那些反抗者的正面形象，从而变得倔强，拒绝异化……”
“重点在于心理因素的把控。假如在他们彻底的绝望后，给予一丝能够实现欲望的机会，那么在消亡或存在之间，他们会如何选择？”
中山装老人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
他思考时总是望向身后那些神鬼塑像昂着下巴，陆恒已经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在黑板上继续涂写。
“这些内容…”
陆恒皱起眉头来，之前他看到过类似的话语。
根据面试官的说法，怪谈的诞生总是因为巧合。
他没有继续延伸怪谈需要“何种巧合”才能诞生。
但怪谈档案456号的描述中，夕是被特意选中，以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刻意培养成怪谈，甚至是培养成能够击破怪谈的怪谈。
“怪谈的制造者？”陆恒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你们在刻意利用人性来制造这种怪物？！”
“7年12班的那些怪谈，都是你的杰作吗？！！”
陆恒手上青筋暴起，他一拳呼到了中山装老人的脸上…果不其然，他是打不到对方的。
“还有水井里、雾都街道上、树林里那些走出来的围观的怪谈，至少有几十个！”
陆恒很难想象眼前之人为何要这么做。
他并不了解7年12班的那些中学生。
只是站在人类的立场，陆恒很讨厌将人异化的行为。
很久以前陆恒看过一部电影。
一名船员曾经被海象所救，但因为饥饿他不得不杀死海象，落下终生的心理疾病。时间过了很久，这名船员老了，有一天他遇到一名播客主持人，心怀愧疚想要再见海象的他将主持人的双腿截断，给他做手术，安上长牙，换上海象的皮肤，将他从人类改造为了一只海象。他的手术并不完美，那既不是海象也不是人，而是因为人性所诞生的纯粹怪物。
如果故事到这，只是一个心理变态做了一件变态的事，造就了一个人终生的不幸。这样的变态在人类中比比皆是。
但故事最后，成为了海象的播客主持人学会了吃下一整条生鱼，学会用鳍移动，他曾经的女友站在水族馆海象观赏台的外栏上向他投喂生鱼，播客主持人笨拙的吞下那些生鱼，就好像一只真正的海象。
“如果现在是在过去，我能不能阻止怪谈的诞生？把梁婉婉她们救回来？”
陆恒此时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他回身，知道那些神鬼塑像下压着的就是7年12班用作实验的8名学生，就事后来看，他们当中有的人彻底成为了怪谈，有的人已经消亡。
很快，陆恒发现这个情境下，他无法召唤傻鸟。
别说傻鸟，小黑子都不见了。
步道外，走来一个身影。
他身材匀称，高大，穿着黑西装，脸上满是黑线，就像有个顽皮的小孩拿着铅笔一直在他头部写写画画。
那些黑线是动态、杂乱、急促的。
似是听到脚步声，中山装老人第一时间转过身来。
陆恒拧起眉头，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个黑西装男人的地位要更高吗？”
由于不想太过晃眼，陆恒退后几步，退至能清楚看见和听见他们的距离。
「顺利吗？」
黑西装男人脸上飘出几根线，构成了这些文字——他居然不是用嘴说话。
这些黑色文字漂浮在空中，醒目而又迷幻。
“还行。”中山装老人的回答言简意赅，但陆恒能从他脸上的皱纹中看到一丝忧虑。
「需要我帮忙吗？」
黑线增添、变化，构成新的句子。
看到这话，中山装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我姑且还是在用人的手段做事，但换你们来可就不是了。”
黑西装男人点了点头。
「7年12班是个很好的实验对象，私立学校、不思进取、作风混乱、一败涂地、无人注意，他们的老师也是人渣中的人渣。」
「这么好的苗子已经不多了，教育体系正在减缓怪谈诞生的速度。」
“哈哈。”
中山装老人：“我这辈子听过的笑话不多，这是为数不多能逗笑我的。”
黑西装男人一顿，脸上所有的黑线都停止了变化，几秒后变化恢复。
「我对当今人类社会的理解有误？」
他看起来是个很懂得学习与思考的人，面对中山装老人的嘲讽丝毫没有生气，而是好奇的反问。
“不，您说的对。不过…”
「不过什么？」
“怪谈诞生的越快，怪谈诞生的越慢。”
黑西装男人头部的黑线开始疯狂跳动，这好像意味着他的思考速度正在变快。最终，他点了点头。
「我们还有很多个领域可以下手。」
中山装老人看到这句话，反倒一愣，而后沉默了很久，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是啊，到处，都是人……”
“这批怪谈在几个月内就能成功，到时候你们尽管派人来收获便是。”
中山装老人叹了口气，背对着黑西装男人，拿起粉笔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黑西装男人脸上没再蹦出黑线了，他面向黑板，静滞在原地一分钟，似乎是在观看。一分钟后，他转身，离开。
陆恒看见他离开，加快步伐跟在他身后。
他倒要看看这些干着恶心勾当的人到底是从哪来！
然而，还未接近黑西装男人的身边，前进的步伐仅有一半，陆恒便感受到了强烈的抗拒…
“不可能……”他的意志在抗拒前进，他的生物本能在告诉他这是眼下绝对不可以挑战的对象，妄图接近一步都是自取灭亡。
哪怕面临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怪谈——阎王石像时，陆恒也不过感到些许压迫，他甚至还能镇定的把黑色硬盘给插过去。
但这个黑西装男人…绝对，绝对不能接近！
陆恒紧咬着牙，他不能接受自己毫无作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然而，等到他再度追上去时，黑西装男人已经消失在了鬼国神宫附近。
栖息在枝桠上的杜鹃鸟吱吱叫着。
陆恒静站原地，聆听这静谧丛林中的鸟鸣。
他的双目注视着那八尊神鬼塑像和还未持有青铜剑的阎王石像，眸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良久，陆恒叹气。
革命不是一朝一夕。
想要踏入历史洪流的幕后，摧毁所有的不公，更不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