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真情假意
两天后，战千临从丰禾山回到了帝都。
战千临下马一路狂奔到拂云宫，看到停在正殿的灵柩，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在了拂云宫的院子里。
“王爷，王爷，快传太医！”
王嬷嬷一身缟素从殿内跑到战千临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战千临。
三年未回，见到的却是自己母亲的棺材。悲悔交加，已经不足以用眼泪言说。
战长缨带着凌烟歌来到拂云宫的时候，战千临正躺在偏殿的床上。凌烟歌又是男装，扮作战长缨的随从。
之前那个玉树临风威风凛凛的临王，此刻胡子拉碴满脸沧桑的躺在床上。
“二哥！”
“长缨，你说这还是我们小时候玩耍的拂云宫吗？”
“不是！有母妃的拂云宫才是我们的拂云宫。”
战千临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自眼角流进鬓间。
五天后颐妃入葬皇陵。
颐妃葬入皇陵后的第二天战千临请辞去丰禾山。
“你母妃刚走，你留下来陪陪你外公把！”
“儿臣……遵旨！”
战千临从御书房望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从心底生出无限悲凉来。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这个皇宫寒凉过。颐妃是如何离世的，战千临也已经知道了。
“二哥！”
战千临在御书房外遇到了战千紫。
“你来找父皇？”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战千临和战千紫在御花园里走着。
“二哥，你还打算回南边吗？”
“等父皇的旨意再做打算吧！”
“自从那个茹妃来了之后，父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连早朝都想不去就不去了。”
战千紫说的这些战千临也早有耳闻。许多大臣联名上书恳求战重君不可因女色误国的折子被战重君仍在一旁看都没看一眼。
“大人的事儿你个小孩子就别管那么多了。”
“人家不是小孩子了！”战千紫嘟着嘴，瞥了战千临一眼。
在几位公主之中，只有战千紫自小就爱跟着哥哥们玩耍。尤其战千临，对她更是照顾的多。
“二哥！你在帝都还有你外公、还有九哥，还有……我这个妹妹。你还有亲人。”
战千临笑了笑，揉了揉战千紫的头发。
“你还知道来见朕？”
“儿臣自知那天做的过分了。但是父皇您难道就没有错吗？”
“朕有什么错？”
“若不是您派的巡夜的那批酒囊饭袋将我拦在宫墙之上，我也不会耽搁了时间，也许母妃还有一线生机。”
战重君自知那晚若是没有将所有的太医都召到茹妃的宫里，颐妃也许就不会死。颐妃的死不仅是战千临、战长缨的痛，也是战重君的遗憾。可他是帝王，他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只会转嫁到别人头上。战长缨的话让他找到了转嫁的理由。是啊，若不是那些人的阻拦，也许颐妃就不会死了。
“就算是巡夜的士兵，就那几个人还能拦住你不成？”
“几个？”
战长缨反问的语调让战重君心里起了疑惑。莫非那晚还发生的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战重君最忌讳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越权行事。
“儿臣自幼由母妃养大。当儿臣知道有人故意阻拦王嬷嬷见父皇，阻止父皇去看母妃。所以难免鲁莽行事，还望父皇见谅。”
战重君自那天和战长缨争执过后，心底对战长缨的戒备放下了几分。一个意气用事，用感情支配头脑的儿子远比一个深藏不露的儿子让他放心的多。
“你说那晚有人阻止王嬷嬷见朕？什么意思？”
“带进来吧！”
战长缨朝殿外喊了一声，一个侍卫带进来一个小丫鬟。
“陛下饶命啊！求陛下饶命！”小丫鬟带着哭腔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
“你告诉朕那晚怎么回事？”
“奴婢是茹妃宫里的丫鬟。那晚王嬷嬷来找陛下，奴婢就将王嬷嬷拦下了。谁知道王嬷嬷就在门口大喊，奴婢怕她喊得惊动了陛下和茹妃娘娘，就……就叫人把她打了出去。”
“谁给你的胆子和权力这么做的，嗯？”战重君眯着眼睛看着小丫鬟。
“陛下饶命啊！是奴婢一时糊涂！”
“拖出去，杖毙！”
轻轻地一句，让小丫鬟顿时瘫在了地上。
两个侍卫进来拖起小丫鬟就往殿外走去。
“陛下饶命啊！求陛下饶命啊！”
“等等！”
战长缨的一句话，让小丫鬟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战重君点点头，于是两个侍卫将小丫鬟扔在地上退出去了。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全说出来，我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战长缨的话让小丫鬟重新落入十八层地狱。她怎么忘了，颐妃刚刚去世，她也算是凶手之一，战长缨怎么会放过她。
“奴婢，奴婢是皇后娘娘派到茹妃宫里的，监视茹妃的一举一动。那晚王嬷嬷来说颐妃病了，求见陛下。奴婢就想到自从茹妃进宫后皇后娘娘就没笑过，奴婢就想如果因为茹妃而耽搁了颐妃的病情，陛下一定会怪罪茹妃。”
事到如今，她说与不说都无法保命。痛快的死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拖出去！”
战重君脸色铁青。
“把皇后给朕叫过来！”
“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战长缨这些年越来越让战重君忌惮。他不知这个儿子是否还在他的掌控之下。于是战长缨就去闯了茹妃的寝宫，在颐妃的灵前与战重君怒目相对。这样的战长缨才是战重君想看到的。正好那日战长缨看到颐妃身死，怒火中烧，于是就有了文太师看到的那一幕。是真性情，但也是做给战重君看的。
战长缨在宫门口遇到了准备出宫的战千临，于是战长缨邀战千临到乾王府。
“长缨，谢谢你！”
“你我是兄弟，说谢就太见外了。”
战千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露出了苦涩的笑。
“正好趁这个机会你在帝都休息一下，去陪陪外公！”
“我倒宁愿一辈子待在军营。这帝都，看似繁华而已。”
战长缨和战千临兄弟二人喝酒到深夜，战千临喝的酩酊大醉。战长缨将战千临送回房间之后，出府来到了一处破庙。庙里一个黑衣女子等在那里，正是那晚帮战长缨的女子。听到战长缨的脚步声，女子转过身来，正是楚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我看到你留下的记号了。”
女子笑了，笑的灿烂，就像开在草原上的花一样明媚。
“你为什么不接受你父皇的赐婚？”
“我的婚姻不想被人摆布！”
“你要娶她？”
战场应知道楚和说的是凌烟歌，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早猜到是这样的回答，可她还是想亲口问一遍。
“你怎么会跑来帝都和亲？”
“你以为我愿意呀？万一我被你父皇纳入后宫，我就成你后妈了，我可不想高你一个辈分，显得多老啊！”
“我会想办法帮你离开的！”
“我要是不想走呢？”
楚和狡黠地看着战长缨。
“你不想走难道真想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不想！”
万一哪天战重君想要把她和绰尔也留在后宫，那可真就惨了。
“我得走了。你多保重！”楚和说完错过战长缨的身子，往门口走去。
“你哥他还好吗？”
背对战长缨的楚和顿了顿说：“他很好！对了，你要小心萨茹拉。”
楚和回到宫里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萨茹拉。
“回来了？”
“公主深夜到我这里不知有何吩咐？”
“我知道你跟战长缨认识，你也喜欢她。我当初特意带你来帝都就是为了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嫁给他的。”
楚和的哥哥乌力吉在萨茹拉手上，所以她才被迫跟着萨茹拉来和亲。
“我不会嫁给他的。”
“是吗？啧啧啧，那就真是可惜了！你说我把你哥哥的皮剥下送给你，算不算是让你们兄妹团圆了呢？”萨茹拉打量着十指鲜艳的指甲，幽幽地说。
“你个毒妇！”楚和伸手就要掐上萨茹拉的脖子。
“你若是受了一丁点儿伤害，不仅你会死无全尸，你哥哥你不会有好下场。”萨茹拉眼皮都没抬。她料定楚和下不去手。
“你想怎么样？”楚和恨恨的收回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都说了我是为你好，你应该感谢我，我的好妹妹！”
萨茹拉笑的妩媚。这才是真正的蛇蝎美人。
“草原那边查的如何了？”战长缨回到王府就叫来了安裕。
“消息上说乌力吉被召到王庭任职了，但是我们的人还未见到他本人。”
“继续打探那边的消息。”
楚和的部族是草原部落里势力最弱的一族。自小在草原上野着长大的楚和并不算漂亮，规矩礼仪样样都不会。能选上她来和亲还真是奇迹。
刚才在破庙里张长缨问道楚和乌力吉的时候，楚和乱了的气息以及停顿的身体让战长缨对自己的猜测又确信了几分。“如果我没猜错，乌力吉恐怕是出事了。安裕，你多派些人手到草原，要保证他的性命安全。”
安裕点点头。
乌力吉跟楚和是战长缨在草原上认识的朋友。他和凌烟歌的马都是乌力吉和楚和兄妹亲自培育出来的。楚和的突然到来让战长缨察觉出事情的不对。战长缨的眼光从来就不只是眼前的这一方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