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管这个人有没有理智, 林恩筱对着这个人总会失去理智。
不管是恨之深抑或还是爱之深,她才会总对着他失去理智, 疯狂的愤怒。
“你疯啦!”林恩筱大叫着推搡着地上自作自受的人, 眼泪本能的下落。
看到人的第一瞬间她就知道陈望没有撒谎,他面色苍白,脸颊消瘦了。他连脸也不刮, 下巴上青青的, 她从十多岁便认识他,他从来完美的像个假人, 她从未见过他不体面的模样。
“你起来, 你倒底是怎么啦, 你的个性呢?你的骄傲呢?你的体面呢?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为什么不自己好好的过, 没人叨扰你了, 你就该一往无前的做好你一直在做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作死一样的胡搅蛮缠,傅荀, 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因为我爱你。”一道沉沉的声音混着风雨声蹿进耳朵, 林恩筱视线模糊她毫无防备的被突然朝她伸来的胳膊一揽, 便栽倒在了地上的人冰凉的怀里。
“你是心疼我了吗, 你是心疼我了吧。”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 就响在耳际。她的脸伏在他的胸膛上, 冰凉的衣料上。
她手指触到的衣料都是湿的, 在伏下的一瞬间她手掌撑在了地上,地是暖和的舒服的,而贴着地面的他的衣料是湿的冰凉的。
她努力将自己从他身上撑起来看他, 他眼睛睁开了, 他也在看着她,竟然对她笑了一下,唇勾的无力,无力中带着一股偏执的疯狂。
“你开门了,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他无力气控制她,林恩筱现在跪坐在地上,她气息发颤,她看了他一会儿,四目相对,有一股力量在心底缠磨她,不见面她可以和他相安无事,见了面他若不扰,她亦能相安无事。
可是他现在如此的打扰,她还如何能冷静,将一个人装在心底十多年是如何的一种根深蒂固。
爱燃烧尽了,也留下了一团死灰,但那死灰之下竟还埋藏有一星半点火光,现在他来了,它就一再的被掀开,她就开始愤怒,爱之深才责之切,她没有正视她愤怒的根源,而她越是愤怒,那火星便越是明亮起来,这种明亮让她难堪,让她自以为是的心如止水难堪,让她的尊严难堪。
那难堪在对她叫嚣,看吧,你曾被他如此的欺辱过,却还留了一丝不舍,他弥补你便感动这种弥补,他以命相挟,你便想要妥协,想要重新拥抱他给的温暖,向往他所描述的美好。
锁骨之下的闷痛消失了,转移到了心脏之上,酸楚,悲戚,同情,交缠不清。她和他原本可以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生活,她一心一意的崇拜、爱慕他这个值得让人敬仰的丈夫。他只需要如普天之下的所有平凡丈夫那般,工作虽忙,也偶尔抽空陪伴妻子,照顾家庭即可。
他们原本可以这样,却如何就到了今天这种相互折磨的境地。
接受他与不接受他,同样让她难以面对,无法接受。
她闭了眼睛,关注眼眶子里的热浪。
没有关上的门里呼呼的刮进冰冷的风,雨甚至飘进了屋里,林恩筱在矛盾重重中思绪起伏,傅荀还有半个身子在门外,他从地上坐起了身,蹭进了门里来,将门关了,凉风才止了。
所以精神于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一分种以前傅荀濒临晕厥,一分钟后的现在他脸上甚至现出了光泽,因为他认为她接受他了。
他一把将林恩筱抱进怀里,像落水的人在窒息前抓住了浮木。
傅荀没有林恩筱的思想包袱,只要她不推开他,他就是幸福的,只要她愿意留他在身边,他便无所求。
“筱筱,筱筱,”他双手抱的紧,腥红的眼眶中浸出泪来。陈望说他疯了,他大概是疯了吧,他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只想要怀里这个女人,除了她他什么也不想要,不想看,不想听。他拼命的抱着她,“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你,我会发疯的,你不要我我真会发疯的。”
“你不会不管我对不对,你说过爱我,你喜欢说爱我,不可能说变就变,只会越来越深,像我一样,只会越来越深,突然拿走就会要命,难道你想要我的命,”他拼命将自己去靠近她,他深深的嗅她的气味,这个人曾经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要她,他不放手,无论如何他也不放,“你告诉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你怎么可能不要我,对不对,”
“筱筱,你回答我,”
没有回答,他像抱着个沾着她气味的枕头。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他抱着她曾经用过的枕头,将它当成她抱在怀里,它就是这样纹丝不动,他一把将她松开,他要确定他没有作梦,他也没有犯糊涂。
他冰凉的手指捧了林恩筱的脸颊,暖的,她的脸是暖的,她的眼睛在看着他,“你把外套脱了吧。”她说。
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他看着她,她却垂了眼睛不看他,长睫毛轻轻颤动,“你给我点时间。”林恩筱说。
傅荀手指紧握着她的肩膀,眼睛在她垂着的双眼间游移,深深的注视,他想从她的眼中捕捉情绪,她的真心是什么,她的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傅荀找她要答案,她又能找谁要答案,林恩筱看着视线里他的衣料,大半都湿了。
“你把湿衣服脱了吧,”她抬起了眼睛来,他的样子竟然是可怜的,可怜这种词竟然和一个这样的人挂上了钩。这个人真如他所说的他在爱着她吗?她爱着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副可怜样么?他穿的黑深深的,原本该是严肃冷竣。
她鼻头发酸,“如果有一天我想接受了,我也不想要一个不健康的人。”
林恩筱这么说了,傅荀便开始脱衣服,脱的只剩了一件黑色衬衫。
她拾起衣服,顶着他的目光木讷讷的从地上起身,她眼睛不看人,垂着,握着湿冷的衣服转了身。
她朝洗衣房的方向去,眼睛里开始淌泪,她说不清这泪水因何而流,她头昏得很。她迈步,身后却传来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一股力量猛的朝她撞上来,她身子轻轻一晃又稳稳的固定住了,傅荀从身后抱住了她,肩膀上一股力压来,他的脸埋在了她的颈侧。
“你不要我我会死的,一周前我真试过,我住的房间,连窗户都被他们钉死了,他们都当我疯了。”傅荀抱着人的手臂打着颤,因为他抱的紧,因为他将所有力量都用在了手臂上。
他看她转身离开,他就冲了上来,他见不得她的背影,见不得与他距离越来越远的背影,他紧紧的抱着人,就像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屋外风雨飘摇,海浪击岸,他声音沉的快被它们给淹没,“答应我,你答应我,”
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便急了,他害怕下一刻她再对他恶言相向,像对仇人,像对一个疯子,“我爱你啊,筱筱我爱你呀,给我一点回应,给我一点回应让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好不好,”
“我帮你把衣服烘干。”林恩筱不动声色的咽下喉咙上的哽噎,淡淡的说。她听得清抱着她的人的语调,他何以至此,他的嗓子里竟冒出了这样的哭腔。她心脏揪紧,难以想像他此刻是如何的一张面孔会发出这样让她心脏酸痛的声音。
他向来高高在上,向来体面的受人敬仰,在会议室他说一不二,手里握着那样大的权力,有那么多人在仰仗着他生活,他自己却脆弱到了如此境地,就像她若要再说出一句恶言,就会将他击倒。
“你抱着我我很冷,你松开好不好。”她语气软下来,紧抱着她的手松了,覆在她身上的身体也急急的离开了。
他竟然变的如此听话了,一股泪从心头直冲出来,林恩筱没有回头,不愿被看见。她直直的进了洗衣房,将手上的衣服扔进了烘干机。她返回,傅荀却站在门口,高高的,像一道门。
他的双眼再没了如刀锋般的那股锐利,眼眶子红通通的,苍白着一张脸,衬衫领口随意的散着,“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神情悲伤,比悲伤还要悲伤,比凄凉还要凄凉。
他急着要她的答案,可是她还没有答案。
林恩筱空着一双手无措得很,她的头还在痛,可是现在它不重要了,她也凄凉的回他,“你要我说什么,”
她的话似乎让他产生了什么误会,他脸上的凄凉立刻就缓和了,缓和了却很怪异,他急急的迈了一步,伸手抓了她的一只手握住,“我明天搬过来好不好?”
林恩筱看着他就笑了,一股眼泪从眼角落下,她唰的垂下头,抽了自己被握住的手,她摇头,她说不出话,就摇头,眼泪猛掉。
“你知道我曾经有多爱你吗?为什么你那个时候不给我一点回应?”林恩筱开了口,却并不是傅荀想要的答案。林恩筱垂着头平静的说话,眼泪平静的掉。
“你以为我生来别扭,还是我本性凉薄,就见得一个人因为我而受苦,见得曾经被我爱过的人,曾经做过我丈夫的人卑微到尘埃里的来求我,我也不妥协。看你把自己折腾的要死要活我也不眨眼。”
林恩筱抬起眼睛来,一双泪目看人,他在她的视线里模糊成一片,看不清他是以一副什么样的神情在看着自己。她继续,“你以为我心里是好受的么,我也难受,我这儿疼,我看到你这样我就这儿疼。”林恩筱手指抬起指着自己锁骨下方。
“为什么你当初要那么对我?我那么爱你,我是那么的爱你啊,我恨不得变成你身体的一部份,我想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你,”说着她又笑了,连哭带笑的笑,“就连你穿过的衣服我都爱不释手,我像个变态一样嗅它沾着的你的味道,我对着你掉在衣服上的头发说过话,我对着你不小心落在家里的文件说过话,我说我羡慕它,因为就算被你忘了你也会很快派人回家取它。”
“那个时候你的眼睛就看不见我吗?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告诉你了,我不断的在提醒你我爱你啊,我好喜欢好喜欢你的啊,我好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就只是能看到你也好,我希望你下班能早点回家,我希望你别总是等我睡着了才回家,我就是简单的想看见你啊,”
“我猜着你的喜好,我把自己活成你或许会喜欢的样子,我尽力的取悦你,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做成什么样。可是我始终也得不到你的回应,我想要你的关心,我好想你认认真真的抱抱我,可是你每次抱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你想想看,你抱着我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
林恩筱眼睛里的泪水太多,实在多到视线全糊了,她只知道身前的光线有变化,地上沉沉的一声闷响,她惊的闭了一下眼,眼皮将泪水挤出,再睁开,看到他跪在她的跟前。
她的双手被他握住,拉到他的脸下,手上湿了,被他的眼泪沾湿。
“筱筱,你现在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你要我怎么做,才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