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走到桌前，立刻下达命令道：“出动帝都的海陆空军，必须在天黑之前，把温将军找到，不惜一切代价。”
说完，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看着窗外。
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遥远的恒星从天际缓缓落下，暖色的余晖是那么温柔和美好，光悄无声息的漫延，铺展。
城市的所有的金属建筑都反射着这种绚烂的光，橘色光映入瞳孔，没有一点温度，浓烈却又冰冷。
他一直坐着，
直到外面华灯初上，星辰闪烁。室内还是一片冷清和寂静，灯还没有开，他就坐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等着那个最后的消息。
“将军回来了。”内侍官门外隐约传来内侍官的声音。
他唰的一下立了起来，
门被推开。
温长兮毫发无伤的，大步走了进来，在桌子前站定。俩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眼睛里都有无言的激动与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回来了。”霂白道，他手还撑在桌子沿上，说这句话时，带着一点鼻音。
温长兮将帽子拿在手里，行了一个礼，点点头：“陛下不用担心，没有把事情办好之前，长兮没有那么容易死。”
霂白笑了一下，也点点头，这才坐下。
“我查到了上次攻击陛下舰队的那群人的线索，陛下还记得b国曾经因技术故障淘汰了一大批军舰么？”
霂白应了一声道：“记得。”
“原本按照规定，这批军舰应该立刻被销毁处理掉，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不但没有被处理掉反而被转手卖给了不知名的客户，有一个代码叫“十一月”的买家，该买家从一个没法追踪到服务器的星际网上买了这一批军舰，然后经过改造后，转手卖给了另一个买家，这个买家很有意思，他交易时用的账号虽然是f国，但是他所设置的密钥却是用的a国的一种军用加密方式，这种加密方式非常复杂，很难破译，我花费了大力气，才找到一个破译者。”
“破译出来，是什么？”
“‘冰镜。”
霂白闻言从桌子前起身，慢慢的在屋里里度步，手摸着下巴，半天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温长兮问。“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霂白靠在窗前，外面的霓虹将他的半边脸照出了一片绚烂的色彩，他的目光晦暗不清，许久才道：“这是霂东云送过我的一件东西的名字，只有我和他知道。”
“霂东云？”温长兮有些诧异的道：“难道背后的人是他？他不是一直在胥岛的监狱里么，据我所知，那是帝国最严密的监狱，而且他是要犯，绝对没有向外传递消息的可能。”
霂白转身看了一眼温长兮，
然后道：“针对霂东云的控制一直都是‘虞美人’亲自在监控，他的关押和衣食住行都是靠机器运行，就是为了避免他接触到人，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有多么危险，但凡让他逮着一个活人，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
“‘虞美人’”他道。
‘虞美人’立刻发出了回应：“您请说。”
“立刻帮我切进霂东云的监控系统，我要看他这一天都在做什么。”霂白握紧掌心，道。
虚空中，
立刻弹出来一个立体影像，是个空旷的监室。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一个洗手池，剩余什么都没有。
床上正躺着一个人，面朝着墙壁，似乎正在睡觉。
霂白盯着画面，
过了许久，才道：“‘虞美人’切到墙面。”
墙面近景出现，整整一面雪白的墙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让人叹为观止，图像大多十分杂乱，看不出任何规律来。
“墙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温长兮盯着那些文字，低声道，显然这不是他们所能辨别出的类型。
“是m时代的一种古文字，墙上的文字是一部宗教著作，主要是讲善恶与修身养性的。近日来，囚徒主要是静坐，入思，阅读书籍，然后念诵经文，一切都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虞美人’报道道。
“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或者说，往外传递消息的可能？”温长兮问道。
“没有。”‘虞美人’肯定的答道。
想来也是，胥岛监狱建在a国的核心军事基地之中，周围有海陆空三军的训练大营，外围戒备十分森严。而胥岛监狱的安防更是严密，当初为了控制住霂东云这个极度危险的犯人，专门搭建了这个顶级配置的监狱。
监狱外配置各式核心武器，常驻一千名特殊防卫人员，还有无数的激光感应网和空中摄像头。
地下的监狱用花岗岩加固，楼层内用钢铁及特殊坚固材料灌注而成，内部设计十分严密，保证没有任何死角，所有角度都在武器射程范围内，也没有任何光线。
关押了霂东云以后，这里后来也曾陆续关押进来其他的危害帝国安全的犯人，但是只有霂东云的监室独占一层，不准任何活物靠近，连只飞虫，都无法靠近。
想要与外界接触分毫，都像是在痴人说梦。
“可是......我心里还是不安，他是有办法的，即使.......他也是有办法的。”霂白抬头，看着温长兮，有些不知所措的道。
温长兮回头，看了一眼监控中还在沉睡的人，有些好奇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让陛下这么害怕他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只好开口安慰道：“即使是他，我也会保护好陛下的，不会再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霂白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他侧头盯着办公室里的那副话，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温长兮走过去，拍了拍霂白的肩膀，放轻声音道：“陛下可以明天召内防大臣前来，再交代一下最近的安保部署，我这边也会加快追踪查询的。就算是，他人也还在监狱里，能帮他办事的人肯定还在外面，我会帮陛下把这些人尽早都揪出来的。”
等温长兮走了，
霂白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直到把自己灌的醉醺醺了，才和衣躺下，他怕做梦，怕梦到从前种种。
第二天一早，内防大臣晋见。霂白交代了安防措施后，问了一句，“霂东云的刑期具体还有多久？”
内防大臣回答道：“大概还有几个月了。”
霂白闻言，勃然色变，问道：“怎么可能？还有几个月？”
内防大臣回答道：“因为人犯在监狱表现良好，所以帝国最高审判院一直遵照条例，减免了犯人的刑期，所以按照规定，还有不到几个月了。”
还有几个月？
这个事实让他猝不及防，他立刻问道：“为什么减免刑期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报给我？”
内防大臣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因为......陛下说，不想再听到关于这个人犯的任何消息，除非死了，或者越狱了.......所以......”他有些为难的回答道。
霂白简直要被这个消息冲击的头脑昏沉，他原以为，他还有几年的时间能睡个安稳觉，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这个疯子。
如今，
却还有不到几个月，那个人就要出来了。
“把所有减刑的文书都给我送过来，我要挨个审查。”他严厉的道，见内防大臣还在原地，立刻拔高音调，大声道：“快去”
等人出去，他才用手揉了揉鼻梁，摘下了眼镜，放在了桌子上，双目望着虚空两眼变得无神，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文件一传过来，他马上找来几个人一起审阅，发现这些文件做的十分详尽和合理，竟然一点问题都没能挑出来。
他关掉光脑，靠着椅背，喃喃道：“这些年，他真的就这么安分么？”
审判院的文书，除非重大纰漏，否则一旦做出公布，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再更改，审判院那些老顽固，连内阁都拿他们毫无办法。
“陛下也不用太过担心，审判院的意思是，即使人放了出来，以后还是会将人安排到指定的可监控社区居住，还会继续限制他的出行和对外通话。”
内防大臣勤勤恳恳的翻了一早上文书，这会儿见霂白终于停歇下来了，才插空说道。
“哪一天出来？”他问。
“下下个月的十八号。”内防大臣道。
十八号......那天恰巧是他的生日，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真的不是这个人刻意安排的么？为何最近什么事情都能和他扯上关系，明明已经安分了十几年，最近这又是怎么了？
他心里有太多的愤恨，恐惧，无奈与无助却又不能在人前表露出分毫，就像一只受伤的小松鼠一样，只能自己躲在树洞里舔舐那隐蔽的伤口。
他急需要这样一个地方，
让他放置内心的所有不安与彷徨。
“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杀了这个人，一了百了算了。”他在心里默默想到，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不能这样做，他杀不了他。
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表面上看在囚笼里的是霂东云，而霂白何尝也不是被皇权桎梏，亦是满身枷锁。
他们都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