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消息
在拜访完魏军勇后,我一个人回到公寓李,穆康已经做好饭在等我,他的父母常年生活在国外,生活习惯也已经完全西化。这样一来,我们的假期终于碰在一起。
“怎么着余先生,再不用那两张票可就过期了。”
“我可以啊,不过新年去会不会人很多?”
“那干脆找个小岛度假算了,马尔代夫?”
“人多…”
“巴厘岛。”
“人多…”
“……干脆你买个岛吧,Whitsundays不是经常卖岛,你努努力自己买个算了。”
“抱歉,还是你来定吧,我去哪儿都行。”
“你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好,跟我讲讲?”
“我去看魏军勇了。”
穆康默了半晌,我知道他也是魏军勇曾经的员工,关系也不至于闹得像沈焱和魏军勇那么差。
末了,问了句。“他怎么样。”
“魏叔老了。”我夹了口菜,咽下去后补了句:“很落魄。”
“那你呢,现在感觉如何?是时候放下这些了吧。”
“嗯,已经放下了。”
在我找回记忆的时候,所有的故事已经在心里有了框架,再加上这一年时间的调查,如今我只不过想以胜利者的姿态依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已。
然而当我真正见过魏军勇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多么幼稚可笑。我自始至终不过是在向爸爸证明罢了。
他对我的过度保护,变向加重我的病情。以休养为名将我送到国外,也许是怕我会和我妈变成一样。
当初阻止我去哈佛上学,不也是如此吗?
走到今天,都释怀了。那些曾经挥之不去的名字都消失了,唯独那个人还刻在我心底。
还有魏军勇的那句话。
他不过是我包养的一条狗。
“余珩?你又走神了。”
“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回老宅办件事,就这两天,你把票订在年三十吧,我能赶回来。”
穆康满是欣喜的应下,“好。”
不知怎么的,我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当天下午我独自驱车前往沈焱老家,到附近镇子上时,已经快晚上十点,随便找了个快捷酒店,翌日一早开上去蜿蜒曲折的山路,奔向沈焱老宅的村子。
一年,这个村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各家忙忙碌碌贴春联、扫院子、杀鸡宰羊迎新春。
我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村子里最高的建筑走去,一个全现代化的学校逐渐映入眼帘。门口一排烫金大字在冬日的晨曦下闪闪发光。
XX村永珩小学。
提字人:沈焱
我站在原地,脸冻的生疼。来往的村民有走上前问我情况的,我呜呜咽咽说个不清。
有个村大队的老者认出了我,拉着我去他家歇歇。我端起面前的热茶,低声道:“谢谢大伯。”
“你这娃娃,大过年的跑学校前哭个什么劲儿?沈家老大在美国出事了?”
我愣了一瞬,急忙说:“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沈焱在美国?”
“好像是吧,他爹说他回美国了发展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哩。”
“那老伯,您能跟我讲讲沈焱以前的事吗?您记得什么就说什么,我想知道。”话落,我从怀里取出个厚厚的红包放在桌子上。
老头挠挠头,“我说你们城里来的有钱没处花还是咋?你要有闲钱还不如捐给学校里的娃娃,让他们都能像沈家老大一样走出去,给爹妈争光……”
我走出老伯家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眼睛红肿不堪,屋外挂起冷风,我不自觉的走到沈宅门口,听见里面一阵犬吠。探头进去,见屋外升起白烟,应该是沈母在准备做饭。
我从车里拿出一摞现金,放在狗棚上,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去的路上,我给穆康去了个电话。
“穆康,是我。”
“事儿这么快办完了?要不要提前一天去?”
“抱歉,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日本去不了了,还有…我们结束吧。”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穆康,我试过了,不行。”
“一年不行就两年。”
“那如果是一辈子呢?”
“余珩!大过年的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这样!一辈子忘不掉那我就陪你一辈子!我算是栽在你头上了,F!”
我沉默,心中已说下无数句孙鸣涛抱歉。
良久,穆康问:“你是不是开车呢!专心开车,要哭回来哭,别出什么事让我跟着你一起哭!”
说完,穆康挂断电话。
临近午夜的时候我才赶回去,穆康坐在客厅里看着我,屋里满是烟味儿。
“穆康…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是不是去见他了?睡了?”穆康哑声问。
“没,我…去他老家了。”
“沈焱老家?”
“嗯,他捐了个小学,叫永珩小学。”
穆康哭了,我也不懂为什么,他红着脸,泪珠像开了水龙头似的哗哗的落,看得我鼻子也红了,劝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你没错,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爱沈焱,是我错了,是我他妈的错了!沈焱也是个**,你们两个一对儿正好!娘的,这年头0想找个1恋爱有错吗?!”他一边哭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临走时,擦脸对我说:“你要犯贱就去找他,反正你这辈子是毁了!”
“咚——”
他摔门而去。
入春之后,由于美国分公司的合并事宜,我独自去了趟洛杉矶,我虽然和穆康在感情上分开了,但工作上他依旧保持较高水准,独揽国内公司事宜。
洛杉矶分公司的情况比预期中的容易处理,闲来无事时,偶然翻到邮箱里的alumni offer。说实话我在美国没什么朋友,甚至不怎么去学校,基本都是与Mark邮件联系,但这次却突然想去看看。
在收到学校确认邮件后,我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到波士顿。并且联系上了我在美国唯一的朋友Jackson,他是个亚裔,长居波士顿,远在我去美国上学时通过家族关系认识的,他的父亲早期移民美国做物流贸易,现在在当地的华人圈子中也算一把手。
Jackson中文不是很好,之前每次来学校办事总约他出去喝喝咖啡钓钓鱼,在美国的精英生活比澳洲稍微热闹些,却也终归是那点事。
他对我一如既往的热情,既不了解我们家的事,也从不过问,我们的相处非常简单。这次过去给他带了根千川鱼竿,他虽然已经有好几根,但依旧开心的跳起来。
“Jackson,我拜托你帮我查的事怎么样了?”
“Emm,你让我查什么不好,非要查那种club,我老婆那天看到我的浏览记录后差点要跟我离婚!你在国内不能玩吗,非要来这儿找华人圈儿的……”Jackson疯狂吐槽,一看就是受到太太的严刑拷打。
“我不是跟你说了是为调查一件事,我对这个可没兴趣。”
“嘿,都给你查清楚了,晚上我们就去。”
“不怕你太太知道?”
“一周一天的free night还是有的。”他吐吐舌头继续道:“再说了你找的这个圈子不大,符合要求的只有南郊一家叫Phoenix的,我们先吃点东西,等晚上再去。”
“好。”
Phoenix是波士顿圈子里少有的亚裔私人会所,接待的客人都是有特别要求和兴趣的,之前做课题时我曾研究过这类边缘人群,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法则中,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
当Jackson换上那身不伦不类的皮衣时,我简直哭笑不得。
“嗨,你干嘛穿成这样?”
“合群啊,不然穿什么?”
“应该穿什么都行吧,而且你这身更像是机车仔。”
“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
Jackson死活不脱掉那件外衣,我无奈的和他一起进去,接待我们的是这里的管事,M小姐。
我委托给Jackson的条件极为苛刻,一则需要在至少15年前就开始经营的,再则需要是高级会员制的才可以,筛来筛去就只剩Phoenix一家了。
当我拿出沈焱的照片时,M小姐明显迷惑了下,随后脱口而出:“Xenic?”
“Xenic?”
“虽然长的有些不太一样了,但这就是Xenic,他现在还这么帅吗?Louis!你去把Wei叫过来,就说见到老熟人了。”
我没想事情会这么顺利,随即拿出另外一个人的照片,是魏军勇的。M小姐摇摇头,表示自己记不住客人的样子。
我没有等那个Wei来就将好奇的Jackson拉走了,只要确定是沈焱,大概的事已经猜的七七八八,至于其他的,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H大的校友聚会如同其教育排名般是顶层精英的聚会,似乎每一次都有不同的主题,这次轮到假面酒会。在灯红酒绿的宴会厅里,各国的精英齐聚一堂,这里非富即贵,不是企业高管就是公司董事,一切笑容的背后都与利益挂钩。
我默默的站在角落的一处高桌前,手中的酒杯只是摆设。我注视着眼前的人群来来往往,偶有转着圈儿交际的人来同我闲聊,相互加个Linkedln才算结束。
我一直没有沾酒,直到视线里出现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他戴着黑色的面具正与人谈笑风生。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焱金融背景出身,再加上多年管理经验,不论是工作还是创业总会有人伸出橄榄枝,即便如此,我亦是费了很大的周折才了解到他的确回到美国,而且自己创办了家咨询公司。
我一直等他回来找我报复,但却没有。我们如同两支相交的直线,错过后,再无交集。
我喝下手边的酒,对着他的背影咽了咽口水,随即抚上心口的衣袋,摸到了录音笔。我稍有犹豫的走过去,满脑想的是要如何开口,本已准备了无数次的开场白此刻却讲不出口。以至于我都没注意到那个我不该出现的信号。
在我走到他身后两步时,头顶的舞灯转过,他手上那个银色的指环亮了一下。
无名指。
我,落荒而逃。
在出租车上时,我心烦意乱的订下了当夜返回洛杉矶的机票,随后拨通Jackson的电话短暂告别。
我找到他不回来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