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回到屋子里，刘仁杰殷勤的跑前跑后侍候碧玉，生怕她心中着恼。
碧玉漱洗后舒舒服服的坐在被窝里，见他这样，不由拉着他的手笑道，“我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刘仁杰小心翼翼的看着妻子的脸色，他收到这份礼物时，心里可担心了，生怕碧玉翻脸。她以前说过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始终没忘。
“你跟她有关系吗？”碧玉转了转眼珠，声音轻柔，只是里面却暗含了危险。要是他答的不合她心意，哼哼！
刘仁杰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没有，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那种女人是什么货色，他心里一清二楚。何况他有妻有女，已经心满意足，对别人没什么兴趣。
“那我还生什么气。”碧玉笑的很开怀，经过上次的事后，她已经想通很多事情。动不动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既然是要相伴到老的夫妻，那就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合力解决所有的难题，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娘子，我一路上都担心坏了，就怕你会生我的气。”刘仁杰终于放下高悬的心，抱住妻子细细解释，“我真的不想收下那个女人的，可大舅子说当场拒绝会得罪于李侍郎，所以我只好收下了。”
自从他进入翰林院，都是由吕登照拂他，处处关照他，教了他许多为官的窍门。而且吕登的好人缘也帮了他不少忙，让他少受了许多暗算。他对吕登的话一向推崇备至，言听计从。
碧玉笑眯眯的问道，“那你收下后想过怎么处理吗？”她很想知道，如果没有她娘临时插了一手，他会如何处置那女人？真的纳进刘家是不可能的，这点碧玉还是有信心的。
“交给你处理。”刘仁杰很坦然，他本来就没想纳那个女人，随便碧玉怎么处置。
碧玉主动抱住他亲了亲，他的答案让她很满意，“如今让娘处理也好，她对这个挺有办法的。”
刘仁杰狂拍马屁，“岳母一向是女中豪杰。”他对吴氏是又敬又怕，从不敢得罪她。
“你会不会舍不得那么美丽的女子？”碧玉心中好笑不已，整个人放松下来，懒洋洋的，眼睛半闭半合。
“娘子，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碧玉的玩笑话让刘仁杰当真了，他气恼不已，“你存心想气我吗？”
“我跟你开玩笑。”碧玉睁开眼睛，抱住他的脖子凑过头亲了亲他的唇，“对了，那个李侍郎为何要送个妾给你和哥哥？”平白无故的送好处给别人，肯定是有所图。
刘仁杰被妻子亲昵的举动引的有些心神恍惚，可是看看她有些凸出来的肚子，深吸了口气，将她拥在怀里，慢慢说起事情的原委。“他想拉拢我们，我们以后离了翰林院能助他一臂之力。”
朝中分成两派，一派以首辅为首，一派是以赵太师为首，这赵太师虽然没有实权，但极得皇帝的宠信，后宫最受宠爱的贵妃就是太师的长女。而这李侍郞就是太师一派的，他名彦宏，是太师的左膀右臂。此人城府极深，心思极重，而为人极小气，得罪他的人下场都很悲惨。他跟赵太师是翁婿之亲。换句话来说，他和皇帝是连襟。
今日李彦宏的生辰，请了不少朝中赵太师一派的大臣喝酒，还有不少立场并不明显的小官员，其中就包括吕登和刘仁杰。他们不敢拒绝，只好跟着下帖的人去喝寿酒。吴敬仁也一并被请过去，所以才没空回来说明情况，让家里人都担心的很。
酒过三巡，李彦宏关怀备至的询问两家的情况，当听到吕妻多年未有孕，而刘妻怀孕在身，当场就赐了两个心爱的姬妾给他们，并让他们时时过来走动。
“他的野心倒不小。”碧玉一听，这知道这李彦宏是想拉拢相公和兄长，他们此时虽然不起眼，但他们都是翰林院出身，将来成就还不好说。官场上流行一句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说明翰林院是极清贵的，从翰林院出来的人将来可能进入内阁。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想抢先一步把人拉到他们阵营里，“不过你和哥哥不要加入进去，这种党争是很危险。”
对党争，碧玉还是知道一二的，有时皇帝为了平衡势力，就会玩这手。但如果皇帝弱势些，到后来就无法掌控，那就是个大悲剧。
“我知道。”刘仁杰的语气有些沉重，“只是朝堂之上，保持中立的没有几个官员。要么加入首辅一派，要么加入太师一派，中立是件很艰难的事，他们自然会迫着你选择。”这官场的黑暗他已经见识一二，他不知道他能不能避开这些麻烦？
碧玉惊讶的抬起脸，“怎么会这么麻烦？他们斗的很厉害吗？”希望不要城池失火，殃及池鱼。她家相公只想做个好官，并不想争权夺利，可难保会被卷进去。
刘仁杰皱紧眉头，“争的你死我活，听说以后会斗的更狠。”他有时真的不懂，这样斗来斗去有意思吗？都是皇帝陛下的臣子，齐心协力为陛下效命，那不是件极好的事吗？上保皇室下护黎民本是他这个读书人最大的梦想。
“那是为何？”碧玉手指在他眉头轻按，他向来有些书生意气。她一直认为他不适合官场，也不知他如今能不能适应一团漆黑的官场。
刘仁杰对碧玉一向有问必答，并不认为不该对个女人说起这种事。他缓缓说出了争斗背后的诸多秘闻，“皇上该立太子了，首辅一派拥立皇后所生之皇子，而太师一派自然拥立贵妃所生皇子，为了这将来的争斗会更惨烈。”
按理说立太子应该立嫡，而皇后所生的皇子占了个嫡字，理所应当要立那个皇子为太子，可皇帝宠爱贵妃，贵妃之子聪明灵俐，甚得皇帝的欢心。而历朝历代的夺嫡风波层出不穷，从没间断过。只要有皇室存在这种事就永远避免不了。毕竟天下共主的位子只有一个，谁都想站在那最高的地方。而从龙之功是大部分臣子都想参一脚的，因为那背后会有无穷的利益和权势。
“相公，这做官好像也挺难的。”碧玉听了也跟着忧心起来。
自古以来，这立太子向来是众方势力角斗最惨烈的一幕。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上面。她可不希望刘吕两家也毁在这上面。
“是啊，我本以为十年苦读，得到陛下赏识，将来做些有利于国有利于民的大好事，这样于愿已足。”刘仁杰渭叹一声，充满了惆怅，“可如今却发现这是件不可能实现的事，这朝堂暗潮汹涌，随时随地都会出事。”弄个不好，还会牵连到家人，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刘仁杰经过这些日子，见识长了不少。何况有吕登在一旁提点，看到了不少官场的黑暗，这理想和现实的落差让他书生意气比较重的人很难接受。
碧玉咬了咬下唇建议道，“如果你不喜欢官场，那我们一起回老家吧。”与其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回到过去平平淡淡的日子。
“真的可以吗？”刘仁杰不喜欢如今的生活，太累心了。人事倾扎勾心斗脚尔虞我诈让他很心烦，不知何时不小心的一句话就会送了性命，甚至全家人的性命。
“当然可以，我们可以在老家好好过日子，你平时可以看看书，教孩子读书，养养花草，种种菜，看看风景。”碧玉勾勒出一幅极美好的画卷。
刘仁杰被碧玉所说的一席话说动了心，他更适合那种日子。“好，等满了三年，我想办法离开官场。”
碧玉见相公想开了，不由笑颜如花，“好啊，到时我们一起回去。”
刘仁杰轻抚她的笑脸，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她这么明媚无忧的笑容了，看来她真的很替他担心，“我还可以多抽出空来陪陪你，照顾这个家。”以前他把家里的事都丢给她一个人处理，实在让她费心了。
碧玉抱着他，心里欢喜。只是想起吕登，心中不安，“哥哥他……”
刘仁杰笑道，“大哥在官场混的风声水起如鱼得水，他并没有站队，但两派都在拉拢他。”
吕登的性子本来就懂变通，极懂看人眼色，极懂查颜观色审时度势，人极通透。所以他很适合官场。
碧玉睁大眼睛，一脸的佩服，“他这么厉害啊。”她从小就知道吕登比一般人聪明，可没想他在满是人精的官场也混的这么开，不容易。
“他为人滑溜的很，长袖善舞，又不得罪人，人缘极好。”说着说着他的心里有些自卑，“我是比不上他的。”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相公何必跟哥哥做比较呢。”碧玉听出了他话里自卑，忙安慰道，“在我心里，相公是最厉害的。”
明知是假话，刘仁杰的心里还是很慰贴。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
过了几日，杜氏将刘瑛抱回家，吕顺夫妻都极为不舍，胡雪儿送了许多小孩子的用品过来。几天下来，胡雪儿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听着刘瑛甜甜的一口一声舅妈，她的心就软软的。
刘瑛虽然谁抱都不哭，但跟杜氏和碧玉最亲。回到家里小姑娘硬是待在碧玉怀里坐着不肯走，杜氏哄了半天才肯离开。
被杜氏抱在怀里的刘瑛盯着碧玉的肚子，“娘，让弟弟早点出来，我跟他玩。”
碧玉被逗笑了，柔声问道，“弟弟还要过几个月才能出来，你很喜欢他吗？”
“很喜欢，娟姐姐就很疼她弟弟，我也会很疼我的弟弟。”刘瑛童稚的声音响起，引的碧玉媳婆大乐。
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是个小机灵鬼。她每当看到娟姐儿和应哥儿姐弟情深，她就很羡慕。才三岁多的小不点，已经懂的亲弟弟和表兄弟的不同。
“瑛儿不要心急。”杜氏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怎么不让人怜惜呢？“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弟弟，等他长大了就能陪你玩了。”
碧玉听到这话，不由哑然失笑。
刘瑛却很高兴，拍着小手笑道，“好啊，好啊，让小弟弟陪我玩。”
刘家是过的风平浪静，没起什么风波。
而吕家却出现了麻烦，书童小秋一大早踏进书房，不由发出一声尖叫，尖锐的声音将家里人都引了过来。
吴氏看到眼前一幕，顿时惊呆住。马上让人都下去，不许谈论此事。
吕登被惊醒，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惊讶的发现身边睡的居然是那个雪睛，她赤身露体羞答答的样子让他一脸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书房里睡着了？”吕登捂着昏沉沉的头，马上反应过来，“你在汤水里放了什么？”
昨晚他在书房看书，雪睛说奉了吴氏的命送来酒酝小圆子，给他做点心。他也没留心，边看书边吃点心。吃完后，后面的意识就不清楚了。
“大人。”雪晴一脸的娇羞，“你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大人，你昨晚抱着奴婢说喜欢我……”
吕登才不信她的鬼话，这种女人白送给他都不要。可恶！他一时大意，居然被个女人给算计，这让他气血翻涌，大喝一声，“滚。”
他一向看不起这种女人，可没想阴沟里翻船，栽在这上面，这让他恼怒异常。他在外面极小心防范的滴水不漏，不给任何人机会。可就因为是在家里，才放松警惕，可却被人钻了空子。
等他穿好衣服急匆匆回房，看到一脸伤心幽怨的胡雪儿，不由感到歉然。“娘子，我……”
“相公不必多说。”胡雪儿伤心的打断他，“你喜欢雪睛姑娘也没有什么，她本来是上官送给你的妾。你无论做什么都没错。何况我一直没给你生下一男半女，如果雪睛姑娘能有喜，那我也就心安了。”
她昨晚等了半夜，一直没等到吕登回房，心中已经有不祥的预感。可没勇气去亲眼证实。这漫长的一夜等待让她神情恍惚，心酸莫名。直到早上小秋的惊叫声才让她知道了详情，心中痛如刀绞酸涩无比。
吕登的话被堵在胸口，憋的满脸通红。张口想解释几句，可看着她委屈的眼神，已经认定他的罪名，他心中恼怒实在无法再说。
他换了衣服，板着脸出了门。
一时之间，家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为了雪睛争吵，吕登才拂袖而去。
吴氏听了李四妈的话，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儿子明明不喜欢那个雪睛，怎么就跟她同房了？难道儿子只是在她面前装的不喜欢吗？不至于啊！儿子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