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繁星
之后的程一因为还要上课,又被班主任“三角尺”打电话来催,所以星期二他就被程父程母急匆匆地撵回了学校。
发成绩的那个星期五正好是周肆从会川小镇回来的那天,他前脚才到寝室,连鞋都没换就听见杨小力的一声吆喝,整个寝室走廊都回响着他的声音。
“肆哥!肆哥!程一同学要来我们班了!”
周肆听完嫌杨小力大惊小怪地解释了一句:“他知道我今天回来。可能找我有事,还在班里?”
“不是!”杨小力急慌慌喘了口气,“是说他要来我们班上课了!”
“嗯?”周肆瞥了杨小力一眼,坐回了自己床边,脱鞋,“讲课?”
“不是啊!”杨小力摆摆手,他那一脸无语的表情仿佛在暗骂周肆笨,“是他不在上面的班读书了,放到我们班来!”
“为什么?”周肆立马站起来,拂开杨小力,穿着人字拖往教学楼走,边走边问,“草!是卫主任的意思?”
“听老头说是上面的意思,但是好像‘三角尺’不放,程一被叫去办公室谈话了。再之后他们说你回来了,我就……”杨小力屁颠屁颠地跟上来,看着周肆眼里骤然而起的阴鸷,瞬间抖了一下,落后了周肆几步跟着,越说越小声,“我就过来了,也不知道程一同学那边……”
周肆一路马不停蹄地走到自己班级,看到了自己旁边空着的课桌上放着一摞书,书上放着两三颗在他校服口袋消失了的大白兔糖。
这样的昭示周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是程一的东西。
周肆走进去,把大白兔一把捏在手里,咬了咬牙,恨得牙痒痒地骂咧了句:“草!”
他气急用脚踢了凳子一下,全班那因为程一到来的议论声顿时消匿了。
他回头看到了让自己愤怒的人就站在教室后门,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水杯,水杯才清洗干净,还滴着水。
程一看着他,他也看着程一。
那一瞬间他横冲直撞的那股子火气本来该是直直喷出,但最后却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哑火了。
他知道这双眼睛对他的诱惑里有多大,也在那天无意间撞见的程一看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别样的东西。
但他不敢也不会接受。
最后他收回了目光,一句话没说,撞过程一的肩膀,径直出了教室门。
程一没防备他撞来的那一下,被撞得趔趄了一下,手上的水杯没拿稳,砰地一下,落地滚了几圈。
程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水杯落地的那一声闷响也响在了心底。他沉默地坐回了位置,收拾着自己抱下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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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来的那个班因为学霸居多,没有这么多爱八卦的人物,都是些老实苦学的学生,所以消息传得慢。
卫恣知道程一搬去周肆他们班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周五放学的时候,拥挤在校门口的学生将一个好班的学生下放因为期中成绩不理想而下放到差生班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了。
卫恣本来只是以为的程一有事才缺席下午的课,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是他已经搬去了周肆他们班。
这让本来已经走到校门的卫恣又两步并做一步地回到教学楼,如他所料想的一般,程一仍然坐在教室位置上静默地做着题。
卫恣站在教室门外,手轻轻地扣了两声门,问道:“我能进来吗?”
程一抬头,目光绕着教室看了一圈,看到整个空荡荡的教室,才确认卫恣是在问他。
“你还没走?”他合上习题册,自己挪到周肆的位置上,腾了位置给卫恣。
“本来要走了。”卫恣拉开程一的位置坐下,“听说了一件荒谬的事,所以来问问。”
程一听着他的开头,不用猜都知道了卫恣的来意,他的手下意识地在大腿上搓了一下,讪讪地笑起来:“是很荒谬。但我还是觉得这里更适合我。”
“程一,”卫恣拧着眉,一脸凝重地确认,“你没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程一咧嘴。
“那她们谣传的都是真的?”
程一的眉毛微动:“她们传了什么?”
“说你因为成绩不好下放?不是因为周肆?”
程一撇撇嘴,摇头:“我确实成绩不好,你看那外面的前一百花名榜有我吗?”
卫恣沉默了几秒,当时花名榜张贴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肯定稳了,但还是下楼去看了,想看看自己教出来的程一有多厉害,但是他找遍了整个花名榜,都没看见那个叫“程一”的名字。
程一跟着卫恣的沉默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所以这里更适合我。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用担心。”
“真的不是因为周肆?”卫恣第一次对程一穷追不舍。
程一没想到卫恣会执拗在周肆这里,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
“那那天晚上呢?”卫恣十指交握起来,目光停在自己的指尖。
程一装懵地问道:“什么?”
“我生日的那天晚上,”卫恣凑过去,眼睛一觑,逼向程一,“不是答应要来?你知道,我没什么朋友,邀请的人……”
“我,家里有事。对不起。”程一仓皇地移开目光,打断了卫恣的话。
“邀请的人,只有你一个。”卫恣还是执拗地把话说完。
这话是他故意说给程一听的。
他知道,程一也知道,而且程一明知道,却还是听进去了——因为他面上是没藏住的内疚之情。
而卫恣说完突然用手撑着脸苦笑起来,看在程一眼里,这笑也显得有点勉强,“没事,还记得说没来的话答应我什么吗?”
“你说吧,只要我可以……”程一诚恳地说。
“我还没想好,所以先留着。”卫恣眼里微泛着光,“‘只要你可以’,这句我记得了。”
要到了程一一个承诺的卫恣最后等着程一收拾书本一起离开了教室。
那时整个校园都陷入了寂静,为数不多的几个留校生寝室还亮着灯,星空笼罩在整个校园的穹顶之上。
周肆就独自躺在实验楼的天台上,看着这漫天明灭的繁星,在心头默默地对着繁星中最亮的那颗星子说道:“孟女士,你的儿子又遇着问题了,你能听到吗?”
“你喜欢的周先生,他应该快来见你了,还有……还是算了,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你就在那里看着,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周肆把从教室里带出来的那几颗大白兔拿出来,抛出手,又收回来,往复几次,最后被天台铁门的“吱呀”声打断了节奏。
周肆回头看着那个门边的少女,少女今天穿了一席红裙子,娇俏得很,小红鞋哒哒地在整个天台响起来。
他看着小红鞋挪到自己面前,直接躺了回去,揶揄道:“野花今天开花了?”
“不会说,就别开口。”小野花睨了周肆一眼,“怎么了,一个人在我这秘密基地?”
“有烟吗?我想来一根。”周肆坐起来,看着那条近在眼前的红裙子。
小野花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摸了一包烟连着打火机一起丢进了周肆的怀里:“心烦?因为家里,还是小程哥?”
小野花试探地问道,她看着周肆在她提到程一时,手上动作不自然的动作,心里也有个大概了。
“我听了个大概,”小野花坐在周肆身边,两**叠翘了个二郎腿,“说小程哥去了你们班?怎么回事啊?”
“我他妈我哪儿知道啊,”周肆咬着烟嘴,含糊而愤怒地说了句,大概是嫌烟碍事又拿到手上,继续说,“我还想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呢?”
“你们不是从小长到大的吗?你都不知道?”小野花轻嗤了一声,话里透着不信的意味。
“我也想知道啊,明明是从小到大的,明明是他一抬手一投足,我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偏偏我现在看都看不透!尤其是他从他外婆那里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个人,又是躲我,又是瞒我,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真的有什么在瞒着我,不想我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格斗,直到你们叫他程哥的时候,到了后来因为很多我不知道,也不追究,我们的关系好像就在变得越来越远了,至于现在,现在啊……”
我才认识到他瞒着的事情,好像是关于我的……
周肆想着想着就想骂句“草”,但他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选择了将手里的大白兔抛出去,又在空中抓回来。
“我现在真的看不懂他,我好像知道他要什么,可我……”周肆说着说着,突然沉静下来,嗬了一下,“王瑶,有没有人,说起过他和你很像?”
“怎么,看到小程哥,想起我了吗?”小野花将额前被夜风吹乱的发往后抹了一下,“那应该算我的荣幸?”
“也不算,”周肆摇摇头,“不过,你们的眼睛真的很像。很美。”
“是吗?”小野花客气地笑了笑,她抬手遮过自己的双眼,主动问道,“那除开眼睛呢?”
周肆也抬手在自己的眼前,像一叶障目一样,遮挡住了小野花眼睛的部分。
遮过眼的手掌下,是殷红的小嘴,和周肆之前见过的程一的唇不一样,程一的唇在他的想象中是温软的,还带着一点大白兔的奶香味的;而小野花的,想来是周肆不知道,也暂时不想深入探究的味道。
他就这样打量了一个来回,就把手收回来了:“哪儿都挺好。”
“哪儿都挺好,只是不值得你亲我一下?”
“你是在暗示我?”周肆听了半天,才皱眉反应过去?
小野花的红唇微勾,眉眼横波:“我以为这是明示呢。”
“我们太熟了,我暂时不想……”周肆说了一个最苍白的谎言,但这谎言有多苍白,只有他自己知道。
明明那天比小野花更熟的程一就站在自己面前,明明是同样像纳了繁星,像贮了秋水,的一双眼睛,他心动不已到情不自禁。
他还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托词,以为是比做小野花,就可以心安理得。却没想到等自己站到了小野花面前的时候,他才真正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是程一一。
周肆又重新躺了回来,他以手做枕,目光里带着点彷徨游走在漫天繁星之间,心头却始终没有找到一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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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肆:卫恣竟然搞苦情戏!想换我们11内疚吗???不能正大光明battle吗?!!
卫恣:ba 不 battle都一样哈 ,就你这样,追人必输,是这样吧,程一同学?
程一:……(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