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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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十分钟, 恍如隔世。
怀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面岑念焦急地叫了她一声,接着眼前忽然一暗, 许嘉迟扣着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 几乎是同时, 重物砸到□□身上碎裂开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闷哼。
震得人大脑轰鸣。
两名警察动作很快,把正打算逃跑的甄辉捉了个正着。
甄辉也没想到有警察在,直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扣上手铐的时候都还在挣扎
警车停在医院门口, 怀啾看着两名警察押着甄辉上车。
甄辉阴恻恻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她漠然地和他对视。
孙警官也来了,落后一步,叹了口气, 向怀啾和岑念了解完事情经过后,收起笔记本,说:“甄辉我们先押回局里审问, 检察院那边也把怀岳铭交回局里了,这件案子有进一步的进展之后我再通知你,感谢配合。”
送走孙警官后, 怀啾沉默地往回走。
三分钟后, 急救室外。
怀啾手上的血已经冲洗干净, 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渍仍触目惊心。
岑念看她面无血色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总监……你先回去换件衣服吧?这里我守着,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怀啾双手握在一起, 掐了掐虎口, 语调平稳:“不用, 你先回去吧, 岑叔叔在家里你不是也不放心吗。”
曾白露已经先回去了, 岑念走了两步, 回头看了一眼, 女人半垂着脑袋,发丝遮住了侧脸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那双平时拿化妆刷的纤细食指纠缠在一起,骨节凸出发白,大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掐着虎口。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确定怀啾听不见她说话了,才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急救室外来往人稀少,医生护士走过的步伐匆匆。
怀啾就这么呆坐着,怔怔看着衣服上的血迹逐渐干涸变色。
这件衣服大概不能要了,她想。
墙壁上挂着钟,明明也没多近,她却好像能将秒针走过的每一道咔哒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机械般地跟着它数:一、二、三……
数到后来,数字在脑海里打乱融化,像蜡一样,凝结成一片空白。
急救室的灯灭下去。
怀啾倏地起身,看见急救室的门打开,护士们推着床出来,往病房走,许嘉迟躺在上面闭着眼,怀啾还没看清,医生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怀小姐,许先生的情况没什么大碍了,万幸花盆没有完全砸在头上,大部分的伤是在肩上,还有点非常幸运的就是,花盆碎片还有一厘米左右就伤到颈动脉了。脑侧和肩部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毕,高空坠物导致的昏迷不用担心,就是醒过来后会有些脑震荡的症状需要注意一下。”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个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还是得等他醒后再看,”医生说,“不过你放心,伤都不深,没有损伤大脑,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怀啾道了声谢,医生笑笑,领着她去办住院手续。
回到病房,护士正在记录各项体征数据,见怀啾进来,向她大致说明了一下注意事项,和医生告诉她的差不多,说完便离开了。
怀啾在病床边坐下。
男人躺在床上,正吊着针,衣服已经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那身同样沾着泥土和血渍的衣服放在一边,上面的血迹已经干透。
他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双目紧闭,那双平日里总装着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也看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带起一层氤氲的酸涩。
“……还有一厘米左右就伤到颈动脉了……”
怀啾双手撑在大腿上,垂眸咬着牙关,泪珠子不受控制地掉出来,砸到手背上。
这时所有的恐惧才如开闸泄洪般铺天盖地地卷来。
她仍不敢置信,一厘米,仅仅一厘米,她就差点失去许嘉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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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等眼泪停了,怀啾打了个电话给陆川。
陆川这段时间工作量有些大,因为许嘉迟在家里办公,公司的许多事情除了交给副总,剩下的就得陆川来协调。
接到怀啾的电话时陆川也是大吃一惊,这会儿已经下班,他饭都没吃,当即往医院赶。
怀啾电话刚挂,另一个电话打进来,显示是易檀。
“啾啾,”易檀在那边玩问,“我们到医院了,你在哪个病房啊?”
怀啾一愣,十分确定自己没把这消息告诉过他们,报了病房后又问易檀:“还有谁来了?”
“这人可多了,语祎阿天还有KK,哦对了,连连还在公司开会,他说完事儿了再来。”
易檀提到KK,怀啾也想到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了,多半是岑念不放心,把事情跟KK说了。
三分钟后,一行人呼啦涌进病房,倒也挺自觉,涌进来都是没出什么声儿的。
单人病房空间宽敞,就是一时半会儿椅子不太够用,一个个都站着,乍一眼晃过去,就跟一群人下课后被逮到班主任办公室听从发落似的。
怀啾一瞅他们这样儿,心情也没那么郁结了。
宋宥天看着她的衣服:“乖乖,你这要走出去那也太吓人了。”
易檀:“是挺吓人的,要不你俩在这守着,我和语祎陪啾啾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什么的。”她的“你俩”是冲KK和宋宥天说的。
赵语祎也说:“头发上都是土,我们雀雀啾不能这么狼狈。”
KK没说话,只耸了下肩,看向宋宥天。
宋宥天勾过KK的肩:“行,我俩在这儿原地待命。”
有人在这儿守着,怀啾就放心了,走时不忘带上一边放着的脏衣服,顺便打了个电话让陆川不用来了。
谁知道陆川行动非常迅速,他家离医院本来就不远,这会儿都快到了,听怀啾说要回家,忙道:“怀小姐,你在医院门口等等我吧,我送你回去。”
等了没有十分钟,陆川出现在医院门口,易檀问KK要了车钥匙,原本打算开他的车的,现在司机由陆川来代劳了。
易檀和赵语祎生怕怀啾难过,一路上都在跟她说话,插科打诨的语气和平时别无二致。
怀啾知道她们的用意,尽管一颗心都还挂在躺在医院的许嘉迟身上,仍分了三分精神给她们。
许嘉迟的这套衣服也要不了了,回家后怀啾洗了个澡换上身干净衣服,想到医生说许嘉迟的昏迷状态也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醒的,又一看时间,她问客厅里的三个人:“你们吃饭了吗?”
易檀和赵语祎都没吃,陆川倒是吃饭吃到一半赶着出门的,基本吃饱了。
怀啾简单下了三碗面,趁煮面的功夫一边也在熬着粥。
她在厨房忙活,赵语祎毕竟独居,厨艺方面也是不错的,进厨房去帮忙。
易檀闲着没什么事儿,就抓陆川聊天。
“你是许嘉迟的秘书?”她问。
陆川点头。
易檀说:“我问你个事儿。”
“易小姐您问。”
易檀往前倾身,怕怀啾听到似的,压低了声儿说悄悄话似的:“你们许总平时……对怀啾怎么样啊?”
也不怪她问,好像自从怀啾和许嘉迟在一起后,就没怎么听怀啾说起过她和许嘉迟的事情了,怀啾这个人吧,也不是说特别避着这事儿,群里聊天她自个儿还经常贱兮兮地来一句“啧,这要是搁许嘉迟……”,秀个恩爱都不忘阴阳怪气,很有她的风范。
但玩笑归玩笑,从前怀啾和许嘉迟是什么关系,他们这帮朋友看得一清二楚,对于她的选择决定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或者需要他们干涉的,宿敌变恋人,变就变吧,也挺好。
他们只是不放心许嘉迟。
嘴上不说,但易檀知道尤其是阿天他们几个自诩男人最了解男人的人,偶尔还是会冒出一点儿担心,就是怀啾付出的一腔真心在许嘉迟那儿万一连个屁都不是,可怎么办。
对此,一群当中在恋爱话题上最没有权威的KK反而说:“放心吧,真心的,看得出来。”
当然没人信他。
但暴躁K哥发话,也没人敢反驳。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去。
陆川一听这个问题,精神一震,肺腑之言张口就往外输出:“易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跟着许总也有好几年了,这么几年,许总一心扑在工作上,许氏这么些年越做越大,他是绝对的功臣,经常休息时间都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唯一能让许总主动协调出工作和休息时间的,到现在我只见到过怀小姐一个。”
“而且也因为怀小姐,许总才终于愿意让自己休息,而这个休息的时间,基本都是给了怀小姐。”
陆川正打算再来他个万字演讲,这时怀啾端着面从厨房出来了:“檀檀,先过来吃东西。”
易檀应了声,抬手打住陆川的势头:“谢谢,我了解了。”
陆川不死心:“易小姐……”
易檀起身欢快地奔去饭厅。
“……”
怀啾刚把面放下,易檀从身后扑过来:“啾啾!”
怀啾把筷子给她,非常委婉地提醒:“你最近是不是又吃多了?”
“……”易檀夺过筷子,“怎么就‘又’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看了怀啾几秒,忽然说:“啾啾,其实我们都觉得,许嘉迟挺好的。”
赵语祎看她一眼,也看向怀啾。
怀啾动作顿了顿,随即唇角扬了扬,低声说:“他就是很好啊。”
面吃完,粥也熬好了,怀啾装好粥,让易檀带上给宋宥天和KK另外做的两份拌面,出发去医院。
天已经黑了,回去这一趟又是洗澡又是吃东西,耗了不少时间,宋宥天都开始盘算着感受感受快餐盒饭的念头在搜罗外卖,甚至企图拉着嘴刁的KK一块儿。
怀啾的两份拌面来得正是时候。
戚连那边临时事儿多起来,没能来,但有易檀她们专程来陪过,怀啾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晚上就没再让他们在这儿陪,虽然他们想留,怀啾还是无情地把他们推出病房了。
等人都走光,病房重归沉寂。
怀啾合上门,轻轻舒了口气,回到床前先打开看了看保温饭盒里的粥,还冒着热气。
合上盖子,一抬眸,撞进一双映着屋顶光点的黑眸里。
她一愣。
一秒后便反应过来,匆匆地倾过去:“你醒了?”
男人那双桃花眼有些恹恹地半耷拉着,平静地看着她,又似是在打量。
没说话。
怀啾又是一愣,不自觉攥紧手底下的床单,试探地叫了声:“……许嘉迟?”
“嗯。”他应。
怀啾刚松一口气,下一秒便听他微哑的嗓音低低地:“你是……?”
一瞬间,仿佛掺了冰的水从头顶一浇而下。
四肢都僵硬得忘了动弹。
半晌,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
男人忽然笑出声:“傻了?”
怀啾呆呆地看他。
药水已经吊完,许嘉迟噙着笑抬手弹了她额头一下:“逗你的,别怕。”
怀啾却没说话。
许嘉迟一愣,皱起眉,前一秒的从容变成了慌乱:“怎么哭了?乖……”
“乖你个头!”怀啾一把拂开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冒,“许嘉迟你是狗吧,这么逗我有意思?”
他肩上有伤,刚缝的针,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只能伸着没事的这只手去擦她的眼泪,低低地道歉:“对不起,乖,别哭了。”
怀啾狼狈地抹着眼泪,还在骂:“你有病啊,跟我玩儿什么失忆?”
“八点档不都这么演么。”
“那我们他妈这是八点档吗?!”
“挺像的,”许嘉迟说,“咱们不是虐恋情深吗。”
“……”
怀啾感觉一下子给他这句话搞得没了哭的气氛。
她吸了下鼻子,恶狠狠地擦掉眼泪。
见她不哭了,许嘉迟松了口气,手往下,挠了下她的手背:“姐姐。”
怀啾瓮声瓮气:“谁是你姐姐,别乱叫。”
“你啊,”男人脸都不红一下,“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小堂弟么。”
怀啾没理他,扯了张纸擤鼻涕。
没了手,许嘉迟转而挠她大腿,不依不饶:“姐姐。”
怀啾没好气:“干什么?”
“疼。”
“……”
他又一遍:“疼。”
“……”怀啾泄愤似的把鼻涕纸往垃圾桶里用力一扔,“哪儿疼?”
“头,肩膀,哪儿都疼。”
“疼死你算了。”
许嘉迟没听见她这话似的,兀自继续道:“姐姐,好疼啊,我想吃糖。”
怀啾抿唇,心里头还有气,不是很想理他。
许嘉迟手探过去,反过来手心朝上,钻进她手底下,轻挠她的手心,小孩儿似的:“糖。”
手心被他挠得痒,那痒意长了眼睛似的,直窜进她身体里,在心尖儿尖儿处停下盘旋。
怀啾认输了。
她起身,手撑着床边,弯腰。
在他额头吻了吻。
男人忽然抬手,捏住她的后颈,往下。
他微微抬起下颌,准确无误地咬住她的唇,再慢条斯理地转为深入骨髓的亲吻。
怀啾怕压到他的伤,手臂都快撑不住了,他才终于松开她。
“姐姐,”两人唇珠相贴,启唇间轻柔地摩擦在一起,他含着笑的眸望着她,“你给的糖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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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我一拳过去打掉你的蛀牙!再他妈玩失忆梗,再他妈玩失忆梗!好玩吗?
狗子:不好玩,错了,下次还敢.jpg
不会有下次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