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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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啾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方云舒没有去找怀老太太,也没有来找她,而是去找了岑念!
她迅速摘掉围裙, 抓起外套边往外走边给周嫂打电话。
周嫂那边的背景音里响着高压锅的气声, 她接到怀啾的电话还很高兴:“怀小姐, 有什么事儿啊?”自从知道许嘉迟和怀啾离婚后她就自觉改口了。
“周嫂,岑叔叔和岑念出去多久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挺久了,都快一小时了,”周嫂听出她话里的严肃,“怎么了吗?”
怀啾按下电梯:“可能出了点事儿。周嫂, 你就在家里哪儿都别去, 不认识的人敲门你别开, 要是岑叔叔或岑念回家了你随时联系我。”
周嫂被她一番话说得紧张起来:“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 怀啾立刻报了警。
电梯正好到达, 门打开,她闷头冲进去, 和里头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脚下趔趄一下, 被人揽着肩头扶住:“跑这么急,去做什么?”
许嘉迟微微皱眉看她,怀啾一把拽住他扯回电梯里,按下负一层,这才有空把外套穿上:“方云舒去找岑念了。”她把电话里最后听到的向他转述了一遍。
怀啾罗列了三种可能性, 唯独忘了还有一点。
方云舒现在的状态是从流产开始的,导致流产的争执是由怀岳铭“出轨”引起。
她怎么可能不记恨那个“小三”。
怀啾对岑念的个人信息保护自认已经做到完美无缺, 当初让宋宥天发给私家侦探的照片就已经是处理过后的了, 网络上也掐死了网友们对岑念和KK信息的扒皮, 方云舒又是从哪儿知道那个照片里的年轻姑娘是岑念?
大概率和她的那个私家侦探脱不了干系。
路上怀啾不停拨岑念和岑启扬的电话,从她家过去岑念那儿要点时间,认识的人里距离岑念家最近的就是KK的赛车俱乐部。
怀啾联系了KK,正巧KK刚准备离开俱乐部,电话里干脆应下,开着车先过去看看情况。
快到的时候还真接到KK的电话说找到岑念了,正带她去医院。
“受伤了?”怀啾皱眉问,“严不严重?”
KK说:“岑念情况还好,岑叔叔看上去不太妙,晕过去了。”
怀啾憋不住骂了句脏话。
两人转道去了南院。
到的时候医生已经给岑启扬处理完伤,转入病房观察。
瘦削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正在输液,仍没有醒转。
岑念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眼眶很红,却忍着一滴泪没落。她身上衣服沾了灰,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大碍。
见怀啾和许嘉迟进了病房,岑念站起来,无助地叫了声:“总监……”
“岑叔叔怎么样?”怀啾问。
“现在没事了,医生说等醒来再看看。”
“你呢?”
“我也没事……”
怀啾又问起事情的经过和方云舒的去向,岑念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
周嫂来了之后他们家确实减轻了很多负担,饭前岑念看外头天气不错,岑启扬睡了将近一下午总算醒来,她想着带父亲下楼散个步,回来周嫂应该也差不多做完饭了 。
岑启扬现在离不开轮椅,散步其实就是出去见见人见见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小区虽然老,但还是挺大的,路上经过小卖部,岑启扬的轮椅不方便进去,岑念也没多想,自己进去了。
出来时就不见了岑启扬的人影。
正值饭点,周围没什么人,岑念问了小卖部老板,不曾想老板那会儿正在对账,没注意看。
岑启扬出门时没带手机,想着要和周嫂联系有岑念带就行了,结果就是岑念没法联系上他。
岑念急坏了,沿着小区能去的路转了一圈也没找见岑启扬,一慌神率先想到的是怀啾,仿佛精神支柱一样。
她电话打到一半,身后忽然掐上来一只手,力道挺重,岑念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手机没拿稳甩到地上,同时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身后人一双手很冷,摸上去也像是女人的手。
接着她听见女人恍惚又阴狠的声音,咬着牙贴在她耳边:“小贱人,这么喜欢勾引男人?贱人,荡妇,你怎么不去死?”
这个声音……是方云舒?!
脖子上的力道越收越紧,岑念脑中警铃大作,童年那段不堪的记忆浮现,说不上是求生欲还是愤怒,她没想太多,下意识地拿手肘往后用尽所有力气狠狠一击。
像是击到了肋骨,方云舒叫了声,往后退了两步,力道没来得及收回,带着岑念一块儿倒在了地上。
岑念这个时候神经紧绷,连带反应都变得很快,挣脱开她立刻爬起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我爸呢?!”
方云舒就那么半坐在地上阴恻恻地笑,目光冰冷。
她笑了两声,尖酸刻薄地说:“你爸?一个路边的野种还真当自己有爸有妈?”说罢神色变得怨毒,“你跟你爸那个窝囊废,一起死了算了!”
她踉跄地爬起来就又要冲过来,这时后面有人跑近:“岑念!岑念!”
是小区的保安。
方云舒见有人来,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扭头跑了。
“岑念!发生什么了吗?你爸怎么晕倒在花园草丛里?”保安匆匆道。
……
“事情……就是这样,”岑念说得有些口干,嗓音发涩,“我跟保安过去花园,就发现我爸晕倒在花园,头受了伤,轮椅也被人掖在灌木丛后面藏着。”
岑启扬的身体本就已经快到末路,现在伤这么一下,很难说会怎么样。
怀啾咬着后槽牙,身侧的拳攥得死死的,指甲嵌得掌心生疼。
许嘉迟宽大的手掌包裹过来,一点点掰开她蜷起的手指,握住,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安抚意味十足。
他冷静道:“警察一会儿应该就来了。这段时间我叫些人守着病房,方云舒那边就交给我们和警察,岑念,你好好陪着岑叔叔,有什么事儿随时打电话给我们。”
岑念忙不迭点头。
许嘉迟联系了保镖公司和周嫂,不一会儿人就来了。
几乎同时到的还有警察。
警察取证完,安顿好所有事情,怀啾和许嘉迟才离开。
KK倒是没急着走,说留下陪陪岑念。
怀啾这个时候也没兴趣再关注八卦,没多说什么,随他去了。
三月中下旬,晚上的风仍然偏凉,许嘉迟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松开,这会儿指尖温柔地分开她的五指,顺进去扣住。
他的手很暖。
怀啾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看了,转身抱住他。
一手被他十指相扣握着,她只用一只胳膊抱住他的腰。
脸埋在他怀里,近乎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木质香环绕鼻间,上瘾似的,她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嵌进他身体里。
许嘉迟搂住她,低眸:“你抱这么紧,我腰都要给你勒断了。”
“勒断就勒断。”
“断了你还得照顾我,”许嘉迟说,“残疾丈夫温柔妻,好像也不错。”
“……”
怀啾松了点儿力道,抬头瞪他。
许嘉迟轻笑,捏了捏她的后颈,低声说:“岑叔叔会没事的。”
怀啾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警方还在找方云舒,两人一路上也注意着周围,直到家门近在眼前一颗心才落地。
忙到现在都没吃饭,许嘉迟牵着怀啾往家门口走,习惯性撒娇:“好饿啊宝贝。”
怀啾瘪嘴:“菜都早凉了,回去后你来热——热菜你总不至于还不行吧?”
许嘉迟很顺从:“好,我来热。”
说话间两人走到门口,怀啾刚抬手要去开门,隔壁的门突然开了。
女人高跟鞋踩在地上清脆作响,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那我走了。”
下一秒,鞋跟落地的声音卡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响起。
“……”
“……”
怀啾和许嘉迟牵着手,对上从隔壁出来的许如诗,双方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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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启扬半夜才转醒。
岑念一直撑着没睡,见父亲醒过来,立即按呼唤铃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检查完说:“还好,脑震荡不严重,短时间内可能会有头痛、头晕、呕吐等症状,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开点儿药,你一会儿去拿,按时服用,有什么异常及时反馈。”
“好的,谢谢医生。”
岑启扬半靠在床头坐着,脸色苍白。
医生开了药单,KK按住岑念:“我去拿。”
岑念小声道了句谢。
周嫂把回家另外熬的粥倒了半碗出来,岑启扬说:“小周,能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我和念念说两句话。”
周嫂把粥交到岑念手里,善解人意地退出病房。
粥还是烫的,岑念舀起一勺慢慢地吹。
就听岑启扬缓慢地开口:“念念,方云舒跟我说了一些事。”
岑念一怔,捏紧了饭勺,半晌没抬头。
岑启扬叹息一声,从她手里接过那碗粥,放到床头。
岑念握着勺子不知所措:“爸……”
“来,先放下。”岑启扬拿过她手里勺子,放进碗里。
岑念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手脚登时不知该往哪儿放,不安地撑在大腿上,坐如针毡。
“我不信她的,我信我女儿的,”岑启扬看着她,目光沉静包容,“你跟爸说,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温柔的话语击溃了岑念最后的一丝坚强。
委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小姑娘泪水像决堤似的往外冲,边哭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岑启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没什么泪水了,就光抽噎。
像是在幼儿园被欺负的小孩儿,面对父母时难过就会被放大千倍万倍。
怀岳铭的事对岑念来说是难以启齿的,在岑启扬面前更是。回想起来,她为自己曾走错的那一步感到无比胆战心惊又羞愧,恨不得从头来过一切都没发生。
岑念抽噎得气儿都要喘不上来,全程不敢看岑启扬的眼睛。
父亲或许会责怪她。
或许会对她失望。
岑启扬说:“岑念,抬起头来。”
岑念咬了咬嘴唇,抹掉眼前朦胧的泪,惴惴地抬头。
看见的是岑启扬张开的双臂。他目光慈爱,一如既往。
岑念好不容易不再流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她扑过去。
岑启扬抱住女儿,手掌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地说:“我们念念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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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