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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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愿意。”
长久的安静后, 怀啾蹦出这么一句回复。
许嘉迟不慌不忙,手没放开她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骨节揉。
她把手抽回来。
许嘉迟抬眸, 女人下巴微扬, 脸上没什么表情:“说离就离, 说结就结,你这人什么毛病?”
“嗯?”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吗?”
许嘉迟挑眉, 懒散地往边儿上一靠, 手肘抵在沙发背上撑着脑袋看她:“我要是真那么妄为,刚刚就直接亲你了。”他指了指嘴巴。
“……”
沉默一秒,怀啾问:“所以你刚刚是在表白?”
他答得坦然:“是啊。”
“行, 那走流程吧, ”怀啾裹着毯子站起来,拿起放在旁边的笔记本,“我同意离婚,协议书近期应该能出来吧?这间房子我不要, 到时候我会搬出去。至于复婚——”
她的视线居高临下,长睫微垂,神色几分傲慢:“看我心情。”
“这样啊……”许嘉迟舌尖扫了下上牙,眯眼笑起来,“那没办法了, 我只好追求追求你了。”
“那, ”怀啾勾了勾唇, 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丢出几个字,“祝你成功。”
女人步履轻巧, 毯子披在身上像一件长长的斗篷, 垂在小腿边轻晃。
看上去心情不错。
许嘉迟慢慢收回视线, 低低笑了声。
口袋里手机一震。
陆川的消息在这时发过来:【许总,这是能查到的关于岑启扬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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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迟说完离婚,接下来的几天怀啾很少看见他,他往公司跑,她也要往工作室跑,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刚结婚时的状态。
怀啾第二天就叫上易檀和赵语祎陪她去了新房。
她和许嘉迟现在住的这套别墅是结婚时许如诗和宁韬买的,说是许家的一点心意。
婚前怀啾一直跟怀岳铭和方云舒住在一起,但她自己在外面也购置了两套房,本来是打算等合适的时候再搬出去,谁能想到那个合适的时候还没到,她先跟许嘉迟住一块儿去了。
两套房分别是一套别墅一套商品房,别墅还没有装修,商品房地段极佳,她早早便装修完,连家具都是齐全的,需要的时候交上水电随时能住进去。
长期无人居住,家具都盖着防尘布,拿下来时飞起层层薄灰,得亏三人事先备好了口罩。
“这儿还不错哎,”赵语祎转完一圈,趴在客厅阳台往外看,“视野太棒了,晚上从这儿看江景简直爽。”
易檀也走过来:“对吧?当初选房子的时候我也提过建议的。”
“啾啾什么时候搬啊,到时候叫上连连KK他们来吃个饭呗,火锅怎么样?啾——我想吃火锅!”
“行啊,”怀啾伸手把窗打开,散散屋里的味儿和灰尘,“等和许嘉迟签完离婚协议我就搬过来。”
怀啾把和许嘉迟离婚的事情跟两人都说过了,易檀和赵语祎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既欣慰又有点儿复杂。
要知道他们这群人对许嘉迟的看不顺眼,基本上就是被怀啾带的。
怀啾打了电话联系家政改天过来打扫卫生,散了散屋子里的味儿,三人边聊着天边离开。
赵语祎看了眼她旁边一家,“这家是不是有人住?”
易檀:“应该是吧,门上都贴福字了,之前来还什么都没有的。”
“糟糕,有邻居的话,我们来玩儿那天不就不能太high了,吵到邻居会被投诉的吧。”
易檀闻言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怀啾进一步打击:“没有邻居也不能太high,这层还有别的住户呢,楼上楼下被吵到了也会投诉的。”
“唉……啾你当初怎么不先把那套别墅装修了。”
怀啾要离婚的消息很快就在朋友圈子里传开,大家基本上不清楚内情,记忆还停留在“怀啾盼星星盼月亮盼离婚”,纷纷发来贺电。
她也不恼,一一回复了谢谢。
转眼到了20号,盛歌音乐节的颁奖典礼在九滨音乐厅举行。
怀啾虽不在受邀嘉宾之列,但接了给艺人化妆的工作,岑念实习结束前刚好赶上这么大一个活动,怀啾索性带上她。
岑念哪儿见过这种大场面,激动之余更多的是紧张:“总监,一会儿是不是会见到很多明星啊?”
“是啊。后台人多眼杂,你就跟着我别乱跑,多看多学。”
岑念连连点头。
后台有好几个化妆间,怀啾带着她和艾茉进了其中一间。
不是所有的艺人嘉宾都在这里化妆,有的是化好了妆才过来,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到这儿之后再化妆,而后绕出去走红毯。
化妆间里忙忙碌碌人来人往,每个艺人根据礼服的不同在妆容上也会有所区别,怀啾接了三个艺人的妆,两个是相当有名气的,颁奖典礼的大头奖项提名者,不止一次提出过想让怀啾给她们当专属化妆师,她都给拒了。
给她们化妆时岑念在旁边都快看呆了,一是为怀啾利落干净的手法和技巧,二是为近距离接触的大明星。艾茉在一边给怀啾打下手,空了就分出精力给岑念一点口头指导,岑念边听边忙不迭往小本子上记。
给两个艺人化完妆,怀啾去了另一间化妆间。
这边都是相比隔壁化妆间比较二三线的歌手,忙碌程度却不输隔壁。
离颁奖典礼开幕的时间越来越近,怀啾最后要给一名叫从安的歌手化妆。
却没想到打完招呼,从安目光直奔怀啾身后的岑念:“岑念?”
岑念看着她一愣。
从安笑道:“你不记得我啦?我们小学还同班的,从雅欣。”
岑念终于回忆起来,诧愕地睁大眼:“啊,是你!”
在这种场合遇到小学同学,岑念感叹了一下命运的奇妙,从安是网络歌手出道,岑念不怎么关注这一块儿,加上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变了太多,从安又是艺名,她压根儿没想到会是自己的旧识。
怀啾给她上完妆,编发时从安从镜子里看着岑念道:“你跟小时候比变化不是很大,不然我也不敢就这么认你。”
“是吗?我爸也经常这么说。”岑念的状态比起刚才也放松了不少。
说起这个,从安问:“你爸爸还好吧?”
岑念一顿,飞快地看了怀啾一眼,捏紧了手里的本子,神色间顿时有些紧张和不自然:“嗯……住院挺长一段时间了。”
化妆间人多,从安还想问什么,从镜子里看了看周围的人,把话咽了回去。
编好头发,从安起身整理礼服,朝怀啾道了句谢谢。
工作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岑念这才不好意思地凑近怀啾小声道:“总监,我想去卫生间……”
偌大的音乐厅,今天来往的人也多,怀啾不太放心:“艾茉,你陪她去吧。”
“好。”
等两人出了门,怀啾又给从安再固定了一下发型。
从安犹豫的眼神往她脸上看了两眼,终于开口:“怀啾姐,岑念现在是不念书了吗?”
怀啾言简意赅:“寒假实习。”
从安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怀啾随口问道:“你们关系很好吗?”
“也不算很好,小学女孩子们玩儿翻花绳跳格子什么的都是一起玩儿,”从安道,“岑念比较受照顾吧。她爸爸身体不好,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她爸离婚了。”
这点怀啾也听岑念自己说起过。
“岑念好像也不是她爸爸的亲生女儿……”从安边回忆边自言自语似的,“我们感觉她挺恨她妈的,说是她妈在她小时候经常打她……”
说到这儿从安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有点儿多,尴尬地笑了下,结束了这个话题。
怀啾没怎么往心里去。
倒是典礼结束后送岑念去医院时顺口关心了一句:“你爸爸最近怎么样?”
这个问题却不知怎么了,让岑念惊弓之鸟般跳了那么一下,才答:“挺、挺好的……”
她过激的反应反而让怀啾感到奇怪。
岑念却似乎很怕她追问,匆匆拉开车门下去:“总监,今天谢谢你,我学到很多,你路上小心。”
人人都有难言之隐,怀啾见她这样也不刨根问底,点了点头。
岑念一路往住院部小跑,快到门口时从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一个人——怀岳铭。
怀老太太还在住院,他过来看望无可厚非。
怀啾让司机开走,车缓缓起步,她视线忽然一顿。
怀岳铭似是朝岑念叫了声,岑念吓到般停住脚步,扭头看他。
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怀岳铭步子不徐不疾地走近。
——车子驶离,两人消失在怀啾的视线里。
怀啾紧紧地皱起眉,不断回忆思索着刚刚看见的情景,这又是哪一出?
她心里和疑云同时升起的,还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
怀啾难得回得比许嘉迟晚。
到家时客厅还亮着灯,她走进客厅,发现许嘉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脚步停住,鬼使神差地半趴在沙发靠背上盯着他瞧。
怀啾倒是从没见过许嘉迟睡着的样子,那双时而散漫多情时而凉薄冷淡的眼睛藏在了眼帘下,这么仔细看,她才发现他的下睫毛也很长。
睡着的许嘉迟有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温顺感,看上去像只很好摸的某种乖巧动物。
她像是被蛊惑,情不自禁地伸手,食指指尖轻轻地拨了下他的睫毛。
小刷子似的长睫动了动。
怀啾迅速地收回手。
人没醒。
她心跳有点儿快,又趴回去,看了片刻,再次受不住诱惑似的,伸手过去——这次目标不是他的睫毛,而是一头微显凌乱的发。
女人细长白皙的手指小心地穿过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和她不同,发质略粗和硬,怀啾想起以前听易檀说头发硬的人性子也比较犟,认定一件事通常就拉不回来。
这种说法当然和一些瞎扯的“民间老话”差不多,听完笑笑就行,当不得真。
但怀啾感受着手里的发丝,禁不住开始想许嘉迟是不是这样。
他执意不离婚,现在就是要离婚也说是表面做戏,以后还要跟她复婚——这算不算犟?
她思绪飘远,手上顺毛的动作愈发熟练和机械,直到手臂被捉住,温软的一个吻落在她手腕内侧。
调情似的。
怀啾猛一下回神,抽回手。
许嘉迟手中一空,动作维持了一秒才慢吞吞收回去,凑近她笑:“许太太今天很热情啊。”
他刚睡醒,眼角眉梢挂着倦意,神色懒洋洋的,室内暖气足,他只穿着件衬衫,领带已经取下,领口的扣子松了开来,喉结凸起,沿起落的颈部线条下去,隐约可见明刻的锁骨。
明明不是多露骨,怀啾脑子里却冒出四个字:男色香艳。
她眼帘敛了敛,把这四个字压进大脑深处关起来。
“回来得正好,我等你很久了,”许嘉迟说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坐,从茶几上拿过文件袋拆开,“离婚协议书拟好了,你看看没什么大问题就签个字吧。”
怀啾一顿,接过来。
白纸黑字,“离婚协议书”五个字醒目地印在题头位置。
怀啾朝他伸手:“笔。”
许嘉迟转了下手里的笔,目光深深:“不好好看看协议条款?”
“不看了。”她随性道。
“我要是坑了你呢。”
“那就算我活该,”怀啾看着他,“也算你活该。”
许嘉迟扬眉:“我活该什么?”
“活该复婚失败。”
许嘉迟一愣,莞尔。
笔递过去。
离婚协议书一式三份,两人签过字,还得去民政局办理登记正式离婚。
怀啾落笔很快,可看着自己的签名出现在纸上,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仿佛哪一块并不是缺了,而是不断地往下坠,拉着她的情绪无尽下落,落不到底似的。
她垂眸安静地看着自己签下的名字。
许嘉迟把自己那份和第三份抽走,“你的那份好好保管,明天有空么?”
怀啾点头。
“那明天我们去民政局登记。”
她又点头。
两份离婚协议书收进文件袋,许嘉迟把它放到一边,唤了声:“怀啾。”
怀啾抬眸,眼前光线被男人陡然贴近放大的眸子遮住的一瞬,她听见他声音低柔地贴着她的唇说:“离婚快乐。”
而后,她的呼吸被夺走。
怀啾怔愕间眼眶睁大,许嘉迟也没有闭眼,半敛的桃花眼望着她,灼热如炬,映满了她的模样。
唇瓣相贴几秒,她能感觉到他勾了下唇,接着她眼前彻底暗下来——男人温热的掌心盖住她的视线,同时这个吻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重重地摄.住她的唇,温顺乖巧的小动物醒来后成了豹,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咬.住致命点便不再松口,直到猎物无力反抗,只能攀附投降。
眼前看不见,感官变得异常敏.感,她甚至都能听见空气里伴着时钟秒针含糊不清的暧.昧声音。
她浑身力气都被抽走,心想婚都离了,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然而理智在混沌中像一盘被搅和开的颜料,要溺亡般的虚.软侵袭得她只能抓紧许嘉迟的衣服,如同抓住海面上唯一一根浮木。
他搂.着她的背,将她摁进自己怀里。
盖在她眼前的手撤离,她却早已经闭上了眼,洁白的脖颈被迫抬起,他托住她的后脑,两人倒进沙发里。
灯光在头顶晃眼。
怀啾却分不清是这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还是许嘉迟落下的汗滴迷了她的视线。
欢.愉属于漫漫长夜。
而怀啾今夜脱离了婚姻。
却属于许嘉迟。
暖气烘得人几近燃烧。
半梦半醒间,怀啾用力地咬在他肩头,下嘴非常狠,许嘉迟埋在她耳边的低.喘转为一声闷.哼。
而后她终于看清了头顶的光。
“怀啾,再告诉你一件事,”他低哑地笑起来,“这才是第一次。”
怀啾一顿,刚松开的牙再次咬下。
这次更狠,仿佛要把他的肩骨都咬碎。
他却只是在她耳边笑,抱紧她,双双跌下沙发。
地毯柔软,散落一地衣物。
他肩上留下深深的牙印,带着血迹。
“许太太,离婚快乐。”
他吻着她,又一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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