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实习风波
【此处删除办公室内若干描写,请自行想象】
严义进办公室的时候,瞥见沙发里坐着个人,介乎青年与少年之间,不知是谁,他也没敢多问。白缘山请他坐,他本意是想往会议桌那边坐,却见白缘山自己起身往沙发这边来,于是他就略微等了一等,见白缘山坐到那人身边,才挑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昨天他收到劳拉的消息,说白先生想见他。虽说白先生是他的老板,但中间不晓得隔了多少级,自然猜不到是何事,坐姿板正地挺在那里等白缘山发话。
“这是柏盛的经理,姓严。”
黎容抬头看严义一眼,礼貌道:“严叔叔好。”
白缘山笑着朝严义说:“这是犬子。”
严义十分惊讶,白缘山可从没把自己的儿子往人前带过,但能这样姿态自如地坐在白缘山办公室里的年轻人,这似乎也是一个意料之中的身份。一瞬间,严义脑子里不知转过了多少猜测,笑蔼蔼地打量着黎容:“原来是白少,幸会幸会。”
“找你来,是为了一点私事。”一边说着,白缘山顺势把手搭在黎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他难得在下头人面前表现出这样慵懒随性的姿态,看着像把黎容拢进了怀里,严义便自然而然地又多瞧了黎容几眼——太好看了,眉梢眼角都隐隐流露出一股美艳的味道,偏偏他神情端正,那股子风情便犹如云遮雾罩,愈发耐看,光这么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白先生养的身边人。
“孩子大了,他们学校里寒假又长,想找个地方实习一下,我打算把他安排进柏盛,呆上一两个月。”
黎容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听白缘山说话时,眼睛珠子一撇,露出了一些气鼓鼓的模样。实际上,他早就从一位学长那里得到了一个实习的岗位,没想到白缘山把他强掳回来,完全不顾及他怎样跟人交代,实在可恶。
坐到严义这个位置,看见黎容那点小表情,只略微转了一转心思,便猜到父爱拳拳,可做儿子的未必买账,笑着应道:“柏盛倒是很有些很适合白少的位置,不知道白少是想往艺术这块儿走,还是想接触一下拍卖行的管理运营。”
若是换了一个人,严义倒可以多说几句,但白缘山可不是什么合适的聊天对象,他一贯最不喜欢跟人废话,严义便也简言简语起来。
白缘山看着黎容,问:“你的想法呢?”
黎容不硬不软地来了句“我的想法有用吗”,大概是看在严义还坐在这里的份上,才又低声补了一句:“再说,我也不懂这些。”还是不愿意当着外人给白缘山难堪。
没想到白缘山却笑起来,“这是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跟我闹脾气呢。我这个儿子,一向只知道读书,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哪里舍得让他到外头去。我真是怕了他,要不然,非叫人给他在这里摆张桌子,天天待在我跟前才好。”
听着这话,黎容的腰窝不自觉地打了个颤,酥麻的感觉顺着脊背蹿上来,闪电一样,使他想到刚刚发生的情事,心脏都似乎受了影响。
严义不由得瞧了黎容一眼,只见他抿着唇不说话,倒的确像是个乖巧不知世事的模样,便在心里感慨白先生这样一位人物,疼起儿子来也跟天下的父亲一般无二,听白先生这话风,显然是把这个儿子当成心肝肉,恐怕整个柏盛也就刚够给他玩儿的。
白缘山说完之后,见严义的目光落到黎容身上,并且神情显得有些微妙的变化,这才满意了,直接拍板:“就让他进专家部,跟着长些眼力。”
严义便也恭维一两句,说柏盛的专家部正需要白少这样的年轻人呢。
黎容适时说:“严叔叔,我叫黎容。”
严义并没有奇怪为什么黎容不姓白,有钱人都讲究隐私,有个别名化名什么的,并不稀奇。
白缘山望着严义微微一笑,道:“我这宝贝,可就交给你了。”
不知怎么,严义被白缘山的视线看得心慌,总觉得这句话重若千钧,并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客气话。
不久之后,他再想起这时候白缘山眼中所含的神情,以及他所说的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黎容刚进柏盛的时候正值年底收关,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也就没有多少的心力去八卦年前进新人是多么稀罕的一件事情。等今年最后一场拍卖结束,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决定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这一放松,就出事儿了。
黎容作为一个部门的新人,长得又好,在这种场合自然是首要的灌酒对象。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只知道他是严经理亲自带进来的,但柏盛的专家部最不缺的就是关系户,这件事情也就没有人放在心上。黎容没有经验,说是不能喝不会喝,到底喝了一些——准确来说,很喝了一些。
黎容酒量并不好,他中途去卫生间,接了白缘山一个电话。
“喝酒了?”
黎容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委屈地“嗯”了一声。
喝醉酒的黎容在白缘山眼里简直比炸弹还危险,立刻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卫生间里。”黎容回答得十分认真。
“好,你就待在那里,不要动,等我来接你,好不好?”
黎容轻细地哼哼了一声儿,似乎很是不屑,宣布道:“爸爸,我,早就长大了。”说完便挂了电话,像是进行着什么庄严的仪式似的,打开卫生间的隔门走了出去。
这会儿饭吃得差不多了,一群年轻人准备换个地方续摊儿,吵吵嚷嚷地往外走,见着黎容,顺手把他拉上:“跑哪儿去了?”
黎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嗯?去哪儿?回家吗?”
“大好的夜晚,回什么家,”同事勾搭着黎容的肩膀,挤眉弄眼的,“明儿情人节,有安排没有,没有哥带你去嗨。”
黎容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明天要陪我爸爸。”
几个同事都笑起来,说黎容这是没断奶,陪爸爸有什么意思。
黎容晕乎乎的,心想你们才不知道呢,便抿着唇不说话,结果被同事捏了一把脸:“我发现你喝了酒还挺可爱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黎容啪地一下把同事的手打掉,斜睨对方一眼:“别碰我。”神情极其冷清,如果没有之后那个把头扭到一边的动作,大概效果会更好。
“好好好,不碰你不挨你。给你坐副驾驶,咱几个挤后头。”同事替黎容拉开出租车的门,嬉皮笑脸地把人请进去。
平日里黎容坐白缘山的车,都有人给开关车门,他倒不觉得有什么,自自然然地坐了进去。
能在柏慕里混得上位置的,那绝对是装得了绅士耍得了流氓,一个赛一个地会玩儿。他们人脉广,圈子深,只要有兴致,挑个隐晦的地方乐一乐,实在是一点问题没有。
黎容他们是最后一批到的,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玩儿嗨了,灯光昏暗,只看得清台上几个女郎在跳脱衣舞,底下一片叫好声。
其中一个同事看见黎容一脸惊讶:“黎容?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刚才严经理还打电话问你来着。来来来,坐这儿。”都知道黎容是严义带进来的,也没人觉得奇怪。他们走在前头,没看见黎容,严义打电话来的时候,就说黎容已经回去了,没跟他们混一块儿。这个局多少带点颜色,有家室又管得严的基本都没来,他们跟黎容不熟,看黎容的样子也不像玩儿得疯的,没来也正常。他们自己应酬惯了,哪知道黎容早喝蒙了,昏头晕脑地跟在后边过来了。
严义接了白缘山的电话,当然不能直接跟下头人说白先生找儿子呢,赶紧把人送回去。他先问了问聚会的情况,然后顺嘴问了一句黎容,得知黎容已经回去了,便安心地告知了白缘山。这事儿他是做得圆滑了,但底下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底细,以为严义真就是顺嘴问了一句,没人想着再打电话跟严义说一声。
等白缘山赶到的时候,台上的脱衣舞都跳到台下了,一个胸衣里塞满了钱的女人正勾着黎容的衣领,水蛇一般往他身上扭,周围全是起哄的声音,旁边的同事开玩笑道:“黎容,人家扭了半天了,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别这么小气嘛。”
黎容皱着眉想把人推开,闻言停了手,犹豫是不是要学别人塞点钱。正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递了一沓纸钞过来,黎容疑惑地歪头去看,就见男人站在昏昏摇晃的灯光里,声音低沉:“身上没钱?拿去,不够我给你开支票。”黎容的确没有身上带现金的习惯,往往出门要花钱了,还要找白缘山讨。在钱财上,白缘山向来不拘束他,但眼下这情形实在不同。
黎容几乎是立刻后退了一步,与女郎拉开距离,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钉在白缘山身上。
白缘山却不许他退,从后头架住他的手,强制他往前伸,低声说:“怕什么,你不是长大了吗?”
黎容咬住嘴唇往后躲,整个人抵在男人怀里,退无可退,几乎要将脸埋进男人的胸膛,不敢看。好在女郎见情形诡异,嫣然一笑,伸手把钱抽出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施施然扭开了。黎容浑身陡然一松,连忙从白缘山的怀里挣出来。
同事凑到黎容身边问:“这谁,你男朋友啊?”
黎容原本专心致志地瞪白缘山,闻言忽然就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解释:“不、不是……他……”
原本只是随便一猜,这下看了黎容的反应倒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行了,什么年代了,我又不反同。”同事瞄了白缘山一眼,硬着头皮替黎容说话,“同事聚会同事聚会,早知道就不硬拖着黎容来了,我说黎容怎么跟柳下惠似的。”
白缘山也没解释,只说:“承蒙照顾。”
“……”同事瞬间熄了再替黎容说几句的心思,自觉仁至义尽,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小声地跟黎容说一句自求多福就赶紧撤了。
黎容的脸烫得厉害,好在看不出。
“成人世界……玩够了没?”
黎容根本不接招,委屈巴巴地晃晃脑袋:“晕。”
白缘山把人攥在手里,盯了半晌,才说:“先回家。”
管家一直守在门口,他倒不怕白缘山带不回黎容,黎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在外头应酬玩乐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到了白缘山这里不行。年纪越大掌控欲越强,父子俩才因为实习的事情闹过,这下怕是雪上加霜。管家跟了白缘山这些年,还没见过谁敢挂白缘山的电话,他不得不守在这里,要是等父子俩关上房门解决问题,那就谁也别想掺和了。
黎容应该庆幸白缘山要开车,一路上任他王八蛋老混蛋地骂,诉说自己的委屈,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白缘山的专制强权。要是管家坐在驾驶座上,那可真容不得他好好儿地坐到家门口。
白缘山听人批判了自己一路,一字没吭,到了地儿直接把人扛肩上往里走。
“难受!我不喜欢这样,你把我放下来!”
管家急忙跟在两人后头,“您可悠着点儿,我看有什么事儿明天醒了酒再跟他好好说,他现在这样哪受得住您教训,明天一早起来又全忘了。”
白缘山没理他,径自往楼上走,管家站在楼梯口那儿,厨娘过来悄悄问怎么样,管家直叹气:“小东西不要命。”
厨娘安慰说:“我看没大事儿,先生疼容容得紧,打小就看着,他又是从不打孩子的,至多吓唬吓唬他。”
然而这次厨娘可说错了。
白缘山对于黎容所谓的“长大”二字深恶痛绝,一进门就立刻把人放下来,扒了裤子按在腿上,一巴掌落下去,黎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被男人打屁股了。
黎容长到现在,从来没有挨过打,一时吓懵了。白缘山打起人来绝不是做做样子而已,可黎容愣是不敢动,乖乖趴在白缘山腿上不敢作声,又怕又心酸,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白缘山毫不停歇地打了三下,然后掐住黎容的下巴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狠声在他耳边说:“你要真长大了,黎容,我能少折十年的寿。”
黎容哆嗦着嘴唇不说话,白缘山瞧他这样子,跟刚进白家时没有两样,不仅丝毫不心疼,反而更觉得这人不识好歹,抬手狠狠打在他屁**儿上。落手的时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黎容的颤抖,到了这份上,却仍旧一句话不说,就知道咬着牙自己哭。
长大?白缘山都要被他气笑了。这是冤孽,报应在他身上的冤孽——他管了黎容这些年,却从未真心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教过他,要是黎容真长得大,那才算他还清了业债。
“我看我早该好好管教你。”话是这么说,可若白缘山真的曾将黎容当成儿子来管教,他们两个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黎容又怎么能成为他的业债。这句话,白缘山自知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气势上却丝毫不弱,“翅膀还没长硬就想着飞,哪天你真飞得出去,那才算你的本事。”
黎容感觉自己浑身的痛觉神经都在嗡嗡地震,震得他有些神志不清,即使白缘山紧紧地箍住他的下巴,使他被迫抬起头来,他仍旧执着地垂着眼,不愿意与白缘山对视,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开这个男人。
白缘山抚着他的下巴,问:“恨我?”
黎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他想说话,但是声带不自觉发紧,最终只是叫了白缘山一声:“爸爸……”这个男人抱过他,亲过他,与他做过最亲密且不堪的事情,但毫无疑问,他人生中父亲的空缺只有这个男人能够填补。
叫完之后,黎容似乎是觉得有些羞恼,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去看白缘山的反应。那一眼简直能戳进人心肺管子里,白缘山沉默着,松了手,替他把眼泪擦掉。
黎容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白缘山把他抱起来,“行了,每次喝醉都哭。”他自觉地坐到白缘山腿上,白缘山便把腿分开一点,好叫他屁股不用受力。
“我没喝醉,我只是有点晕,过会儿就好了。”黎容一抽一噎的,把眼泪全抹在白缘山的领子上,“很疼,我才这样的。”
白缘山捏了捏他的后颈肉,“你最好明天醒了还记得疼。”
黎容一口咬在白缘山的脖子上,白缘山不动,说:“你除了咬人还会干什么?”黎容上次咬在他手掌上的牙印还没消下去,那次是咬得狠了,这次好歹没见血就松了嘴,报复一样说:“你也要记得疼。”
白缘山轻笑道:“小狗。”
黎容“汪呜”一声儿扑上去咬了白缘山的鼻子一下,又把脸埋到白缘山的颈窝里,不好意思地躲了半天,看见自己刚刚咬出来的牙印就在嘴边上,便稍微凑上去一点,轻轻地吻了一下。
白缘山搂住他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他知道黎容喝醉了什么样儿,平日里一点小心思都要藏得深深的,生怕别人看出来,等酒精一泡,那颗丁点儿的胆子一下子就壮大起来,心里想的什么嘴里就要说出来。因此,要说他丝毫没有动黎容的心思,那是不尽不实的,但要说他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那也的确冤枉了他。
收紧了手臂之后,白缘山并没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问他:“干什么?”
黎容拿指尖去摸那个牙印,喃喃道:“也没有那么疼,对吗?”他昂起头来问白缘山。
白缘山偏说:“不对,很疼。”
“我亲你了。”黎容很委屈,“亲了就没那么疼了,你怎么还疼呀。”
“我想想,是不是你亲得不够?”
黎容大惊:“我这么爱你都不够吗?你的爱只有我爱你一半多,可是我每次都只能记住你给我的好,然后就把疼给忘了。”
白缘山一下子被噎住了,一时感受复杂。他想对前半句话反驳一二,但最终被后半句话打败了,只是摸摸黎容的额头,低声道:“我刚刚还打了你呢,你还记得吗?”
黎容说:“不对,你刚刚冲我笑了,打我是在笑之前的事情。”
他指的是白缘山骂他“小狗”的时候,轻轻笑了一下,白缘山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只是看着他,过了好半天才开玩笑说:“你是不是在心里藏了一个小蜜罐,平时不见人,只有喝醉了才拿出来,每句话都要往蜜罐里蘸一蘸再喂给我。”
黎容不明所以,白缘山搂着他的背吻他,含着嘴唇往里厮磨吮吸,末了抵着他的鼻尖轻轻叹了一声:“记不住就算了。”
自上次在办公室被白缘山压着胡为了一番,之后黎容忙于工作,心里又赌着气,两人一直没再亲密过。这会儿喝醉了酒,赌气什么的皆忘在脑后了,只知此刻被人吻得魂也飘起来了,面红耳赤道:“不要在这里……去床上嘛。”
白缘山笑了,把人抱起来,黎容自觉夹紧他的腰,勾着他的脖子,一路上黏黏糊糊地亲了又亲。最后到了床边,白缘山先曲起膝盖****,然后慢慢把黎容放下去,黎容勾着他的脖子笑,白缘山便又吻他。
细数两人这几年的情事,白缘山自觉还算克制,却也没有哪一次像今晚一样温柔,几乎是细心伺候着黎容到了高潮。
黎容酒意愈深,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今晚异常的舒服,如同被热水包围,一浪一浪冲刷着感官,汹涌又绵密,从头到尾都没忍住无意识的哼哼。最终到了尾声,黎容绷直了身体,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懈下来,软软地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白缘山替黎容把被子盖好,没想到他又轻轻皱起了眉,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喃喃叫:“爸爸——”
“嗯?”
黎容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含糊地问:“……还疼吗?”好像在梦呓。
“不疼了。”
黎容似乎终于了却了心事,眉头渐渐舒展,无牵无挂地任睡意漫上来,沉沉睡去。
白缘山就在旁边看着他,手里不急不缓地解决自己的问题,最后闭了闭眼,舒出一口气。到这会儿,他才忍不住无奈地笑了,似乎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全新的认知。看了黎容好一会儿,他才低头亲了亲黎容的额头,说:“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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