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许大人呀

阿婉 长安街的药铺 0 2025-02-27 07: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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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成名, 官途畅通,深得圣宠,再到后来的权倾朝野,冷漠无情。

这大概是众人眼中的太傅大人许砚行。

他在心底轻嗤, 哪里有什么冷漠无情,只不过面对的人不是心上的那人。

那几年里他同皇上御驾亲征,立下战功,圣旨一下, 他晋升兵部侍郎,加赐御剑,从此成为旁人口中的陛下宠臣。

他记得, 那是康庆四十一年。

他年岁十八, 提前行加冠之礼,阿姐转头就替他张罗婚事。

只是冠礼后一个月, 又奉旨随圣上南下, 巡视江州。

路途上收到匿名举发当地富贾郑府的书信和证据,圣上大怒, 到了江州后, 派他带人前去查抄郑府。

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 在郑府柴房里,救了一个小姑娘。

灰木的门被随从踢开, 他走过去, 屋外的光从背后倾洒而下, 落在那个滚了一身灰尘的孩子身上。

她就那么蜷着小小的身子抬头看着他,灰蒙蒙的脸上只一双乌黑的眼格外两眼,眼下还有粘着灰尘的泪痕。

冥冥中,像是被驱使一般,他竟半蹲下身子,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替她解着绳子,随后听她傻傻地问,你是来救我的吗?

听了这话,他在心里轻笑。

他会主动救一个人吗?

不会,与他无关的人,便是流着血躺在他面前,他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这般想着,手上的动作却还在继续着,缓慢而又温柔,怕伤了她的手一般。

做完以后,他面无表情地离开,却叫她拉住了衣裳,他垂下的眼角,扫到那瘦骨嶙峋的手在触上衣角的瞬间又小心翼翼地放下。

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紧张又无措。

在随从的催促下,他再次提步准备离开,却在走了两步之后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很普通的一个午后,阳光细细碎碎地落在地板上,落在她身上,破旧的衣裳,脏乱不堪的脸和发,泪水混着灰土糊在她的脸颊上,鼻尖,唇畔。

可是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犹如上等的玛瑙石和乌玉,虽然瑟缩肩,但那眼底却盛满了希冀和懵懂。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第一次,从一个人眼底看到这样的既害怕又期盼的依附感。

要知道,其他人看他的时候,眼里要么是绝对的害怕,要么是绝对的奉承,要么是绝对的痛恨。

有的人,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哪怕是仅仅回眸一瞥,也是特殊的。

所以那一瞬间他承认自己心底难得地软了一下,这叫什么?

恻隐之心。

后来他让她进了宫。

于是在处理郑府这事时,不由得下狠了手,在牢中审讯时相,用了大刑,人没挺过去。

本是打算从这里问出朝中官员与之勾结的罪证,如此也自然没有办法查下去。

于是圣上大怒,一气之下欲将他削职查办。

后来是那位得宠的贵妃娘娘给她求了情。

他又怎会看不出,她可不是会无缘无故便出面的人,无非是想叫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从行宫离开之前,他听到几个宫女说,新来的那个小宫女生了大病,怕是撑不过了。

他让肖参去打听了一下,当真是她。

于是去找了随行的太医,言下之意叫他去替那个小宫女治病。

后来怎么变成了卫贵妃带太医过去的他也不得而知。

她病未痊愈之前,他便奉旨提前回到邺都。

再见已是两个月之后。

那时他正在被阿姐天天在耳边说着这家姑娘多好,那家千金很适合,满心都是不耐。

下朝之后,懒得回许府,仗着圣上宠臣这一点,他肆无忌惮地往宫里走着,宫里的总管太监见了他也要礼笑三分。

那时刚入冬,虽无雨雪,却寒风瑟瑟,在一处拐角处,他瞥见她蹲在墙角。

穿着整齐干净的衣裳,脸上苍白,唇瓣被冻得紫青,甚至有些干裂,那双眸子也没了初见时的光彩,灰蒙蒙的,仿佛覆了一层雾气,站在她身前的是几个宫女,嘴里叨叨说着什么,不时拿手去扯她的头发。

他闭了闭眼,随后大步走了出去,只重重咳一声,那几个宫女便大惊失色,低着身子跑走了。

她抬头看他,眼底明显亮了亮,他知道,她认出了他。

他半蹲下去,告诉她,在宫里生存,要学会收敛自己的光芒,要学会忍耐,要学会冷漠无情。

她懵懂地点着头,眼眶开始泛红,却忍着不掉下泪来。

他说,哭吧,不要在别人面前哭,那样只会暴露你的弱点。

她唔地一声就哭出了声,哽咽着问他,在你面前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

她又说,你是好人。

* * * * * *

后来回到府里,他反复在想,自己当初所谓的恻隐之心,或许并没有帮到她,不过是让她从一个困境落入另一个困境罢了。

只不过,一个有自由却没有饱暖,一个却是有了饱暖却没了自由,从此困在了高墙红瓦,寂寞深宫里。

再后来的后来,他开始让宫里的总管暗中帮衬着她,他告诉自己,这是愧疚与同情。

既然选择做一个好人,那就做到底罢。

他开始抗拒阿姐操心自己的婚事,每当看着阿姐送来的那些画像时,他的脑海里总会出现那一双饱含害怕和希冀的眼,又黑又亮,从此似生根发芽了一般,挥之不去。

于是,他开始做了许多在旁人眼里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比如在她十五岁生辰时,特地替她订了一个玉狐狸,在雪夜里去宫中寻她,却看到了她在哭。

仿佛每一次他们遇到,她都是在哭,哭的这般认真投入,整张脸都埋在膝盖上,就着灯光他看到雪花落在她的发丝上,颤动的肩上。

他想说,你长大了,这个给你,别哭了。

自然,他是不会说的,于是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心情好,赏给你的。

她捧着玉狐狸,眼底微亮,脸上还挂着泪花,却笑的像一个小孩子。

他的心像被平复了一般,心跳慢下来,竟也有了一丝愉悦。

他离开时,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礼物,她很喜欢。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和安王殿下愈发亲近时,尤其是安王大婚那年她躲着哭时戛然而止。

他开始冷漠,哪怕她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仍旧面无表情。

他以为就这样了,什么同情,什么愧疚,都不再需要他去给予了。

可是为何在得知她又生病了,冬天不暖和了,在两宫娘娘暗斗中被伤害了,他会不舒坦,会让肖参暗中去帮她?在阿姐再次在他耳边唠叨时会生了不成亲的想法?

他想了许久,告诉自己,这是习惯了,习惯去关心她,习惯了看她过的好。

对一个人的同情,成了习惯,很难戒掉的。

那就继续做她口中的那个好人吧。

于是开始继续帮她,伪装着和她在护城河偶遇,却不过是想陪她放河灯,陪她看烟火,和她一起体验这人间冷暖。

这样的同情,却在赵嘉瑜回来那年,拉扯着她的手,想带她离开那一刻,瞬间崩塌,转而迅速筑起了扇门,他推开门,意识开始清醒,告诉自己,他在吃醋,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到她,不喜欢她身边别的男人。

可他别扭了,他是什么人,便是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也不会主动去告诉她,可是这个姑娘,却拉住他的衣袖,先踏出了那一步。

那一刻,他告诉自己,许砚行,你给她一个家,给你自己一个家。

再后来,他们几经重逢分离又重逢。

他知道,接下来的一生里,他们不会再分离,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就算失散,他们跋山涉水也会回到彼此身边。

完整的家是什么,有妻子,有一双儿女。

后来他都有了,儿子长的像他,女儿长的像她,有一对好看的小酒窝。

某天,女儿棠棠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对娘亲还是这么好?

他笑笑,摸着她的头道,不是我对你娘亲这么好,是你娘亲对我这么好,所以我要加倍对她好。

最后的最后――

她是一个孤儿,她叫阿婉,曾经在江州的巷子里抱着膝盖祈祷――将来有一天能衣食无忧,曾经在深宫的夜里对天上的月亮说――希望明天能见到许大人,曾经在护城河对着海棠花灯许了一个愿――这辈子要和许大人在一起,要陪在他身边。

后来那个叫许砚行的男人,成全了她曾以为的所有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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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恰好两情相悦更不容易,学会珍惜。比心⊙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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