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报复
今儿这雪好看，苏太后也搬了张小榻，裹着狐裘在长乐宫门口赏雪。
她在小榻上轻轻摇着，就见苏璟来了。
苏璟平日里往她这儿跑的勤，时不时就给她做些小零嘴，哄她开心。
苏太后见他来了，招呼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今儿个怎么是空手来的？”
“姑姑恕罪，”苏璟笑着行了个礼，“今天上午陛下在臣那里跟臣说话，臣便没得空，下回一定做双份儿的带来补给您。”
苏太后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叫哀家什么？”
苏璟低下头轻声道：“臣非陛下正室，不可直接唤您母后，可唤太后又觉太过疏远，臣不愿与姑姑疏远。”
“原来你是这心思，”苏太后被他几句话哄得更开心，便又问道，“你既说煦儿上午在你那里，怎么现在又不在了？”
苏璟如实答道：“下午下了雪，臣记得兄长爱赏雪，臣午后去给兄长送小食，恰好见兄长在画梅花，便想着让陛下去陪兄长赏雪。”
苏太后迟疑片刻道：“你这两个多月，一直在照料君后饮食吗？”
“是，”苏璟柔声道，“陛下说兄长孕中胃口不好，经常不能好好吃饭，便让臣去照料兄长，一直到小皇子平安出生。”
苏太后见他似乎是话未说完，便又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在姑姑这里不必拘谨。”
苏璟没答话，而是端端正正地跪在了苏太后面前。
苏太后愣道：“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
采儿跪在苏璟身后，抬头笑着答道：“回太后娘娘，我们少君脸皮薄，这话还是让奴婢说吧。少君前几日觉得身子不适，传了太医来广阳殿请平安脉，太医说我们少君是有喜了，到今儿个估摸着都两个多月了。”
“真的？”苏太后从小榻上爬起来，亲自把苏璟拉了起来，“你这孩子，有了身孕也不说，还陪着哀家在外头吹风淋雪的，病了可怎么办，还不快随哀家进屋里去。”
苏璟脸色微微泛起些红晕，乖顺且腼腆地道：“姑姑教训的是，是臣考虑不周了。”
苏太后拉着他的手把他按在藤椅里让他坐好，眉眼一弯问道：“煦儿知道了没有？”
“还未跟陛下提起……”苏璟犹豫道，“陛下这几日为边疆战事操劳，臣一时半会儿，拿不准注意，不敢提起这个让陛下分心。”
“这怎么能是分心，”苏太后抿了口热茶道，“这是天大的好消息，煦儿知道了会开心，你今天就遣个人去告诉他。还有，你以后也不必忙着照料君后饮食了。你们都怀着孩子，没有你就非要伺候他的道理。哀家倒是从不知道，这后宫里还有怀了孩子就必须有人独一份儿给开小灶的先例。况且他封后将近一年，却从未来拜见过哀家，简直不把天家规矩放在眼里，也太恃宠而骄了。”
苏璟有些紧张地道：“姑姑不要这么说兄长，兄长他也是有自己的心结，等兄长想开了，也就什么都好了。”
苏太后眯起眼睛，不愿再说苏岑，正欲再叮嘱苏璟其他事，宫外的小太监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苏太后眉头一皱，那小太监慌忙跪下道：“太后娘娘，璟少君，不好了，未央宫传来消息，说是君后早产，现在正生着。”
苏太后起身道：“怎么会？这不是才七个多月？怎么会这么早就……”
“这……”那小太监犹犹豫豫不再说话，苏太后顿了顿，思虑片刻也大抵明白了苏岑为何会骤然早产，直接着人备了轿辇往未央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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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岑疼得生不如死，嘴里咬着一条帕子，实在忍不住了才发出一声痛吟。
按理说，七个多月早产，孩子个头不大，应该不会拖太久，可是他先前失血过多，现在很难用力，只能慢慢磨。
腹中胎儿分明只是小小的一团肉，给苏岑带来的痛苦却不逊于刮骨钢刀，每往下挤一寸都让苏岑疼得冷汗淋漓。
苏岑心想，只要他把这个孽种生下来，那宇文煦大抵就不会再折磨他了吧。
太医申时给苏岑灌的催产药，到现在已经戌时，疼了整整两个时辰，产口还没开足三指。
外头的雪倒是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宇文煦在宫门口焦急的徘徊，晃得苏太后跟着头晕。
苏太后坐在藤椅里轻轻摇着，手里捧一只小手炉，轻嗤道：“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下午不是挺爽利的么。”
“是朕对不住他……”宇文煦十分懊悔地把手撑在门框上，闭目轻叹道，“可是他未免也太过分，朕下午来寻他，本想与他一同赏雪，谁知道，他居然在画那个死人！朕待他还不够好吗？”
“他在画宇文熙？”苏太后顿了一瞬，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璟。
苏璟垂着头不说话，苏太后也没再说什么。
她也是从嫔妃过来的，宫闱里的手段一辈一辈都是一样的，彼此明白就行了，没必要说得太开。
宇文煦正焦躁着，也没注意他们俩。
突然，寝殿里传来一阵躁动不安的声音，一个小太医慌忙跑出来道：“陛下！君后他方才疼昏过去了！”
“疼昏过去就赶快让太医救治啊！”宇文煦怒道，“你出来跟朕嚷嚷什么？！太医院那么多人，若是还保不了君后父子平安，你们就都给他陪葬！”
“陛下恕罪……”那小太医跪下道，“太医们想问问陛下与太后，倘若真的……那是保君后，还是保……”
宇文煦道：“你问的什么废话？当然是保君后！若是君后出半分意外，朕头一个要了太医院院判的脑袋！”
“慢着，”苏太后见那小太医要往回跑，叫住他道，“依哀家看，该保皇嗣。这是陛下第一个孩子，若是没了，是不吉利的。君后还可以再立，嫡长子的性命，可开不起玩笑。”
“母后大抵是糊涂了，”宇文煦跟她争辩道，“这个孩子七月而产，必定胎里不足，生下来也未必能安然养到成年，若将来早夭，岂不是更不吉利？君后尚且年轻，还怕以后不会再有孩子吗？听朕的，保君后！”
太医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苏太后看着宇文煦这般执着坚持的样子，神色突然沉了下来，有些不悦地道：“哀家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也累了，晚上冷风吹得紧，哀家回长乐宫了。”
“恭送母后，”宇文煦也没看她，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道，“璟少君，你送母后回去吧。”
苏璟应下，扶着苏太后出了未央宫。
苏太后对安排轿辇的内官道：“不必了，哀家想走回去。”
苏璟也没什么异议，就那么扶着她走。
“原本想着，这苏岑既然不开窍，正好借着这个由头除了他去，谁知道煦儿居然真的对他动了情？你看看他方才那个样子？他何时这般顶|撞过哀家？！”苏太后越说越压不住火，怒道，“话说回来，煦儿曾经，不是跟你才是一对儿来着，如今怎会这般偏护起苏岑来？”
苏璟咬了咬下唇，委屈道：“是臣无用。”
“罢了，”苏太后偏头扫了他一眼，“后宫里，依靠什么都不如依靠子嗣，能生就是有用的。”
苏璟道：“臣有个不情之请，臣想待腹中孩儿出生后，将他抱到姑姑身边，交给姑姑抚养。不知道姑姑愿不愿意垂爱……”
“你要把你的孩子给哀家？”苏太后顿了顿，而后笑道，“不错，你还真是个明白人，哀家喜欢你，也自然，会喜欢你的孩子。”
苏璟也是浅浅一笑，继续扶着她往长乐宫走。
苏璟岂会不知，苏太后想抱一个皇子在身边，用来掣肘苏武侯府。
而现在苏岑难产，他做的那些事儿也是到了瞒不住的时候，不如提早给自己的孩子寻了好去处。
他可以用这个孩子救自己一次，但他也注定跟这个孩子再无父子情缘了。
今晚看着宇文煦那般忧心忡忡地护着苏岑，甚至不惜出言不逊顶|撞苏太后的时候，苏璟心中滋味不可名状。
既然宇文煦告诉苏璟，他从未得到过爱人的心，那苏璟自然要还礼回去，让宇文煦也尝尝，失去自己最爱的东西，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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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bq……明天一定能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