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坚持到底
“钥匙呢?!”袁淮怒火中烧,使劲儿晃着李静水,“别特么让我再问第三遍!”
李静水只是倔强地抿着嘴,不管袁淮怎么骂他威胁他都不松口,等袁淮骂累了丢开他,拎着凳子要去砸柜门,李静水才慢慢地说:“那些容易碎的我都放在最外面,你要是砸下去,很可能就坏了。”
袁淮虎着脸把凳子摔了,他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静水,他不明白李静水到底想干什么,把他哥的杯碗筷子、毛巾拖鞋都藏起来,连床上的枕头都不见了,就好像他哥压根没在这个家里生活过一样。
李静水有什么资格收他哥的东西,明明他才是这个家唯一多余的人!
袁淮看到李静水放得整整齐齐的行李箱,更加愤怒,他过去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兜了个底朝天,故意扔的满地都是,恨恨地说:“好,我检查完了,算你识相没拿什么不该拿的,你要滚现在就滚!最好滚远一点,别再让我看见你!”
李静水怔了怔,他没想走,而是因为要把柜子腾出来放袁伟的东西,才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收进了行李箱,他耐心地蹲下捡着衣服,头也没抬地说:“我不走,厨房煨了汤,你喝了酒胃不……”
“用不着你假惺惺地装好人!”袁淮恼怒地打断他道:“我哥死了,你现在巴不着什么好处了,还装什么装!”
李静水动作一僵,被袁淮恶意的话伤到了自尊,可他还是不做辩解,顿了一会儿又开始继续收衣服,收好了就去厨房盛汤,他把汤放在桌上,也不喊袁淮,又钻进浴室洗昨天的裤子,仿佛忙得不可开交。
袁淮感觉自己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以前的李静水,好歹会怯懦地回句话或者小心翼翼地看他眼色,再不济也会憨笑一下表示不介意,现在的李静水却在彻底地无视他,李静水凭什么?
从看到袁伟攥着的那对戒指之后,袁淮就没办法原谅李静水,只要看见这个人,就能想起他哥在病床上浑身是伤的样子。
如果没有李静水,他哥会活得好好的,娶妻生子,再慢慢变老,享受一切正常人应该享受的生活。
袁淮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拎着李静水的行李箱打开大门,狠狠贯到楼梯底下。
劣质箱子磕磕碰碰,开成了两瓣废品,里面的东西散得满地都是,袁淮这才觉得解气,等李静水闻声出去捡,他砰得一声关上大门,把人关在了外面。
他不需要李静水的同情可怜,这个人害死他哥,他看着就觉得心里膈应,就算他哥临死把他托付给李静水也不行,只要和这人待在一起,袁淮就感觉是在背叛袁伟,是在敷衍袁伟的死,更是在往自己的良心淬毒捅刀子。
他和李静水最好再也不见,老死不相往来,哪怕他上不了学,以后落魄不堪,这也是他应得的,是他在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袁淮一想到自己之前接受过李静水,就恨自己恨得不行,他转头就把汤给泼了,把李静水的杯子牙刷毛巾一股脑儿丢进了垃圾桶。
这个家里以后就只有他。
他下午就去找个开锁的,把那些东西都取出来摆回原位。
他哥的东西,谁都不能碰,这是他们兄弟俩的家。
袁淮头疼得厉害,撒完了气又拐回卧室补了一觉,等饿醒了,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洗漱,拿着钱包打算出去买点吃的。
等他打开门,脸立刻又黑成了锅底——李静水居然还没走。
李静水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个旧纸箱子,把东西都装在里面,他穿着拖鞋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一步也没有挪开过的样子。
袁淮骂了声糙,又甩上门,宁愿饿肚子不吃饭也不让李静水进屋。
他们俩就这么一个屋里一个屋外,较着劲儿地比韧性,谁也不肯先服输。
李静水一身背心短裤杵在楼道里,一直站到了下班时间,上上下下的街坊领居都忍不住盯着他看,有好事的人想问,被自家老公拉了一把,眼睛往袁家的屋子瞟一眼,女的立刻就噤了声,眼神也变得古里古怪的。
天黑了,楼道里渐渐凉下来,李静水这么个大热源站着不动,胳膊腿上到处都被蚊子叮了包,他痒极了就挠一挠,依旧固执地盯着那扇门。
袁淮这一关,再难他也要挨过去,他不怕袁淮骂他恨他,只怕袁淮连接受他的照顾都不肯,那他还怎么去完成袁伟的遗愿。
到了夜里十点,李静水终于叹了口气,他把箱子找了个角落藏起来,去小区外面买了份馄饨包子挂在门把手上,轻轻敲了敲门,就抱着箱子下楼了。
李静水躺在之前等袁伟回来的那个长椅上,月光很亮,风有些冷,他随便拉了两件衣服盖在身上,虽然睡着硌人,好歹今天没有下雨。
他摸着胸口的戒指,藏了一整天的情绪又涌出来,李静水赶紧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他紧紧地捏着戒指,像捏着自己唯一的勇气和寄托。
今天做得很好了,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静水还是不小心呜咽出声,他拿衣服遮住头,却挡不住微微颤动的肩膀,也许这样袁伟就看不见他哭了……袁伟从来不喜欢他哭。
袁伟不喜欢的,他都要改。
……
袁淮清楚地听到了敲门声,他蹙着眉头故意不理,戴上耳机拿了本书消磨时间,可是翻来覆去也看不进去,等过了一个小时,他去洗漱准备睡觉。
袁淮动作很大,故意在屋里咚咚咚地作,平时他也不是没一个人待过,可今晚就觉得家里特别安静,瓶子掉在地上甚至会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让他觉得很寂寞。
他刷牙的时候低着头,不由就瞥到了那个扔满了李静水东西的垃圾筐,袁淮气得吐了口牙膏沫子,随便漱了漱口就进了卧室。
他躺在那里辗转反侧,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这会儿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窗外月光明亮,更加显得夜空深深,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冷。
袁淮烦躁地拉上了窗帘……可拉上了窗帘,他又嫌黑得心慌,跑到每个屋子都打开了灯,等家里到处明晃晃的一片,心里才舒服了一些,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抱着枕头去了他哥的卧室,他躺在以前袁伟总躺的位置,那些随着夜晚到来破土而出的慌张无助,终于得到了一些安慰。
李静水总不能把床也劈一半锁起来。
袁淮趴在床上,想象着袁伟以前说过的话……爸妈刚去世的时候他老是睡不安慰,他哥就把他抱在身上趴着睡,只要手一从袁淮背上挪下来,他就准要扯着嗓子哭,连奶奶爷爷都看不下去,心疼袁伟白天还要上课,可除了他哥,他谁也不黏,大人全拿他没办法。
袁淮想着,突然就笑出声,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把脸埋在枕头上,死死地闷着自己。
他想他哥了……
要是他哥还活着,他除了李静水的事,一定什么都听他哥的,做个听话老实的好弟弟,让往东绝对不往西,再也不叫他哥操心了。
或者当时真能送送他哥,陪着他哥出门,也许他哥就没事了。
袁淮嘴里像嚼了苦瓜,鼻子酸涩,咬着枕头努力把哽咽声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