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飞来横祸
图书馆就在大道的尽头，被两棵高大的槐树守卫着，每年春夏之交，槐树上那白白的花瓣就像下雪似的飘洒下来，真是好看！刚开学，来图书馆的人不多，这里显得那么安静。
喻彩沿着楼梯上到三楼，她平时喜欢看的文学名著类的书一般都在三楼。刚踏上三楼的阶梯，她就听到乱哄哄的声音从阅览室传来，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却没因吵闹声而停下脚步，还是走了上去。
喻彩刚走完最后一级台阶，转角突然蹿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来不及站稳，就连同着喻彩一齐滚下楼梯，楼梯间里随即发出很沉闷的声响。这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抱着喻彩，用手护住她的头，不让她受到伤害。
喻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不清不楚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看不清抱着她的这个人是谁，也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只盼望快点停下来。
两个人摔到二楼和三楼之间，被那里的一棵海芋盆景拦住，眼看着喻彩的脑袋就要撞到瓷花盆上去，抱着她的那个人用手按住她的头往自己胸口上靠，紧紧地护着她，最后一撞，只是磕到了那个人的手背。
喻彩的脑袋还是晕的，她睁开眼睛看着这个还没有放开手的人，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我不认识。
“对不起……”那个人满怀歉意地还没说完。
“方季扬！”三楼楼梯上忽地出现了四五个人，先是被这混乱的场面一惊，但随即凶神恶煞地叫嚷起来。这个叫做方季扬的人还抱着喻彩没有放手，忽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惊醒，连忙起身，拉着喻彩也一起站起来，没命似的向图书馆外跑去。
喻彩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她身上还留有刚才摔下楼梯的疼痛，她不想跟着他跑，但是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带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生在学校里奔跑有什么不对。 前面两个人疯狂地跑着，后面四五个男生也毫不放弃地追，来学校报到的人不禁侧目。喻彩被他拉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存放自行车的地方，方季扬推出一辆自行车，按着喻彩的肩，让她坐在后座上。喻彩这时已经跑得头晕目眩，没有思考的能力了，她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方季扬踏上踏板，向后说了一句：“抱着我……”
喻彩的手刚搭上方季扬的腰，自行车就像箭镞一般飞了出去，身后还隐隐听到那四五个男生的咒骂声。
方季扬载着喻彩从学校出去，摆脱那些人后，两个青春年少的人骑着自行车，在绿荫浓密的街道上悠闲地逛着，外人眼里看着，就像是一幅极美好的画面。
方季扬一路骑着自行车，看到后面没人再追来，也就放心了些，车子也骑得慢了。
“今天连累你，真不好意思！我叫方季扬，地质学院的。你呢，你叫什么？”方季扬转过头来问喻彩。
“我叫喻彩，生科院的。他们为什么追你？”喻彩坐在后座，看不到方季扬的正脸，偶尔他转过头来，可以看到他俊美的侧脸，加上他说话的温和客气的声音和语气，应该不是坏人。她很容易地就把一个见面没多久的人定格成好人。
“……去年辩论的时候，他们输了，咽不下这口气，今天真不巧，冤家路窄在图书馆遇上，一两句话不合拍，就……”方季扬笑笑，好像这没什么，“唉，你大几的？”
“开学就大二了。”喻彩回答着，想起十天前的七夕，正好是自己的生日，已经十九岁了呢！
“我和你同年……”
喻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方季扬也没有话说，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喻彩突然意识到今天到学校是要去报到的，但是现在恐怕早已经过了十点！
“现在几点了？！”喻彩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只能问前面的方季扬。
方季扬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激动，肯定有什么事情，他慢慢地停下来，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十点十五，怎么了？”
“今天十点要到学院报到的，现在已经晚了！”方季扬看到喻彩说完这句话，眼睛就快湿了，她一直都是乖学生，乖得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学生，她从不迟到不旷课的，这回一开学就迟到，她心里满负罪恶感，湿软的声音问道：“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学校？”
“好，你上车。”方季扬拉着喻彩重新又坐在车上，喻彩不知道手往哪里放，方季扬毫不犹豫地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喻彩脸颊绯红，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方季扬，眼睛不自然地向四周望，心里还是有担心，这样跟一个男生在街上如此亲密，要是被同学撞见了，那可真是解释不清了。
方季扬蹬上踏板，调转车头，向学校飞奔过去，他想为身后漂亮但却瘦弱娇小的喻彩争取点时间。
自行车飞快地在四轮车之间穿行，稍有不慎就会撞上。方季扬虽然把自行车骑得飞快，但还能小心地不撞到旁边的人和车。
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快要转灯了，要不要过去呢？方季扬想着，要是不马上过去，又会耽误一些时间，如果拼一拼，应该能过去的，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方季扬想着，用尽全力双脚开始快速地蹬踏板。五、四、三、二……就快要过去了，过了这个红绿灯还有一百米就到学校了！
侧面来的奔驰车仿佛也不耐烦等下去，红灯还没过，就急急地踩下了油门，方季扬只顾看着前方的红绿灯，没想到侧面来了这么一招。
“方季扬！”喻彩看到这样的场面，紧张地把前面的方季扬抱得更紧，她想阻止他，但却无能为力。
方季扬已经来不及刹车，无数种后果在他脑海闪过。眼看着就要撞上了！他手上青筋暴起，用力把车头往旁边侧，车子偏斜的角度太大，重心不稳，一声彻响，两个人几乎摔了出去！
奔驰车主像是要赶紧逃离事故现场似的，没有探头出来看看情况，没有丝毫停顿的样子，径直往前开走了。
行人纷纷停下来看着摔在地上的方季扬和喻彩，侧翻在地上的自行车的前轮还腾在空中快速地转动着。
方季扬虽然没有伤到什么，但这一摔还是弄得他惊心动魄的。他赶紧站起来，去看喻彩怎么样了：她膝盖擦伤了，渗出血来，不知道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沿着膝盖向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她的白T-shirt背后划开了一道口子，黄裙子也磨破了。她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嘴唇有点发白，大概是被这场面吓住了。
方季扬扶起喻彩，“你怎么样？”
喻彩抬起头，炫目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努力让自己清醒，听到方季扬的问话，她轻轻地摇摇头，让方季扬把自己扶起来。看热闹的人见没什么大事，也就都散了。
“自行车坏了，我们只能走回学校了……还能走吗？”方季扬关切地问喻彩，他晃眼看到喻彩背后的衣服破了，露出洁白的后背和里面的衣服，方季扬瞬间尴尬了起来，不能让她这样回学校，这样她会多没面子，方季扬这样想着。
喻彩点着头，腿上的伤撕扯着的疼痛。她看见方季扬忽然侧过去解开他的白衬衫的扣子，把白衬衫披在自己身上，而他却□□着线条分明的上身站在自己面前。喻彩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用了，不用了……”喻彩忙拒绝，伸手取下方季扬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方季扬压住她的手，没有让她得逞，只是说：“就这样！”
喻彩看着方季扬坚定的眼神，心想他一定有什么理由。也就没有拒绝方季扬的好意。
“车子是不能再骑了，还好这里离学校不远了，等等我把车子放到一边，免得它在路上碍事。”方季扬看一眼自己的车子，这点损坏自己是可以修的，只是现在重要的是先送喻彩回学校，方季扬放好车后，回来扶着喻彩的双肩，“我扶你。走吧。”
生科院二楼的一间教室里，大二的学生散坐在座位上，班主任按学号点着名确定是否每个人都来报到了。
“喻彩？”讲台上的班主任第一遍念到喻彩的名字。没人回答。
她抬起头来巡视一遍，似乎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又一遍：“喻彩？”
“喻彩？来了没有？！”班主任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心里不满意的埋怨着：怎么报到第一天就迟到！这个喻彩真是一点都不成材！
底下的同学看到喻彩没来也开始发出些窸窣的议论声，但是随着班主任点下一个同学的名字，议论声也就渐渐小了。
方季扬扶着喻彩，一步一步地走上二楼的阶梯，陌生人看一眼就会直觉的认为他们是情侣，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男生竟然在学校□□上身，女生膝盖在流血。两个人一同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一刹那，班里几个坐在一起的女生就交头接耳起来。
“天啊！是方季扬唉！他好帅哦！”
“喻彩怎么和方季扬在一起？他们……”
“他身材好好哦！有六块腹肌唉！”
“方季扬的衣服在喻彩身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喻彩还没跨进门，看到同学议论她时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霎时脸红了大半。四十多岁思想保守的班主任看到脸红的喻彩被一个□□着上身的男生抱着，就觉得“有伤风化”，劈头盖脸地呛起声：
“那个同学，你好像不是我们学院的吧？麻烦你回去穿好你的衣服，注意下个人形象！”班主任尖刻地话语，不仅让喻彩更加觉得尴尬，也让底下喜欢方季扬的女生觉得不舒服。
方季扬听到老师这样说他，心里虽然觉得不爽，自己帮了你们院的学生，你还黑白不分地说风凉话！但人家毕竟是老师，还是要尊重的，忍着，“你进去吧，我走了。”说完，又帮喻彩好好地披了披自己的白衬衫才走的。
喻彩红着脸找了个空位坐过去，想静下心来听班主任在新的学期有什么安排，但是心总是静不下来，脑海里不断翻腾出刚才发生的一切，特别是□□着上半身的方季扬扶着自己一路走回来，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她自己感觉到心跳得厉害，而为什么同学的议论让她这么的在意，以前她可是不怕同学们说闲话的。
报到的第一天，没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中午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只有四十多平方的旧房子就坐落在不起眼的居民区之中，毫无特色。刚回到家，八十多岁的奶奶就拉住了正要回房的喻彩。
“彩啊，你这是怎么了？腿上这伤是怎么弄的？啊？来，奶奶看看……”奶奶拉着喻彩坐下，用粗糙但柔软的双手替她捋了捋鬓角的头发，心疼地看着孙女儿。
“没事，奶奶，就是不小心摔的……”喻彩轻描淡写，并没有向奶奶说实话，奶奶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她不想让奶奶担心，“擦点药就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瞧瞧，你爸给你买的这裙子，多好看呐，就让你给摔成这样了！”奶奶稍稍扯起喻彩裙子磨破的一角，抱怨道。
喻彩听奶奶这样一说，也觉得对不起爸，这是爸给自己十九岁的生日礼物，还没几天就成这样了，家里本来条件就不好，爸省吃俭用地才给自己买了这条裙子，她的愧疚感更加强烈了。
“没事儿！奶奶帮你补补，保准你还能漂漂亮亮的穿着这身出去！”奶奶看到喻彩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抱歉，就笑嘻嘻地安慰她，“快去洗洗吧，让你爸看见咯，又得心疼了！——这衣裳谁的？我怎么没见过？”
被奶奶这一问，喻彩的心又狂跳起来，“是同学的，我洗干净了，就给人还回去。”喻彩又想到方季扬脱下这件衣服给自己披上的样子，她赶紧脱下来，抱在怀里“奶奶你歇着吧，别忙了，咱们等爸回来再吃饭……”
“唉，好，等你爸回来！” 回到房里，喻彩看着换下来的自己的T-shirt后面被划开的口子，她才知道方季扬给自己披上衣服的原因，她很感激他，他没有当面说出来，也没有视而不见让自己出于尴尬的境地。然而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生呢？有人追着他揍，但他又是那么温柔，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替自己着想……